姜夔 点绛唇·丁未冬过吴松作
燕雁无心,太湖西畔随云去。数峰清苦,商略黄昏雨。
第四桥边,拟共天随住。今何许。凭阑怀古,残柳参差舞。
姜夔出身贫末,屡试不第,一生漂泊江湖,但他在诗词、散文、书法、音乐等各方面都有精深的造诣,其才华成就堪与苏东坡相提并论。
大家知道,“天子呼来不上船”的李白的偶像,是南北朝时期的谢朓,所谓“蓬莱文章建安骨,中间小谢又清发”、“一生低首谢宣城”,说的都是谢朓。而南宋大词人姜夔则是陆龟蒙的追随者,他曾写道:“沉思只羡天随子,蓑笠寒江过一生。”白石道人的经历、性情和陆龟蒙非常相似,都犹如孤云野鹤。
欣赏白石道人的这首名词,必须对唐末隐逸诗人陆龟蒙有一个初步的了解。陆龟蒙,自号天随子,《庄子·在宥》:“神动而天随。”陆龟蒙长期隐居于吴松第四桥边,另外,词中的“雁”、“无心”都与陆龟蒙相关,因此这首词从题目到内容充满了陆龟蒙元素。
当代词学家邓小军说,不读白石道人的《点绛唇·丁未冬过吴松作》,“不足以知白石词堂庑之大、气象之大”,区区四十一字俯仰天地古今。
白石道人经常往返于湖州和苏州之间,题目已经点明,这首词就作于途中经过吴松的时候。这是冬季一个阴云密布的黄昏,天将下雨,白石道人行舟水上,但见太湖西面的几座山峰孤零零地矗立在云雾之中,似乎在酝酿下一场大雨,“数峰清苦,商略黄昏雨”一句,用拟人手法形象地描摹出雨前的环境氛围。空中是北方飞来的大雁,它们在自由飞翔,所谓“无心”,实则随心,像云一样无拘无束。陆龟蒙曾有诗云:“云似无心水似闲。”
上片的四句,从冬天、黄昏、阴雨、北雁这些元素构成的氛围中,我们可以感受到白石道人的清苦、漂泊,以及他对人与天地自然关系的思考。四句写景,却是白石道人处境和心情的自我写照。燕字平声,即北方燕地。
上片写天地,下片再叙今古。白石道人驻足第四桥边,这是陆龟蒙曾经隐居的地方,他不由地心生遐想,穿越到南北朝与天随子交游往来。“今何许”三字,一下子把白石的追古之幽思拉回现实,这一问,涵盖自然变迁、时代兴衰、人生无常,焦点在“今”字上,可以说思绪万千,极富感情色彩。宋词中的三字句,经常都富有举足轻重的作用。
怀古而伤今,眼前的景象却是,“残柳参差舞”。白石道人似乎自问自答,其实没有答案,柳本柔弱,再加残败,气象萧瑟,但是一个舞字,却是不甘与挣扎,即便参差也不放弃。吴越兴亡之地,风雨飘摇中,赵宋王朝的命运如何呢?虽然满腹经纶,不乏报国之志,但何处是伸展之地?
这首词为人称道的还有双声叠韵的运用,上下片的同位句同位字分别用了叠韵“燕雁、第四”和双声“黄昏、参差”,增添了声韵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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