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只兔子,毛色不好,至今单身,我们这里有一个词叫作缘分,这个词是我们兔族的著名作家暖文首先提出的,他曾经说把爱情放在时间无边的荒野中,你遇到了那个对的人,这就是缘分了,我生性愚钝,学历大专,对这句话似懂非懂,我不懂什么叫做时间无边的荒野,也不懂情爱是个什么东西,我只是知道当你身边时而不时出现一只母兔子的时候,你就有了爱情,多年时间已过,我依然茕茕孑立,独身一人。
我第一次对隔壁的女兔子有感觉是在十岁的时候,我隔壁的邻居家有两个女儿,一只叫大乔,一只叫小乔,我们那里有一首民谣专门道这两女子的好处,有一句唱词说她们是三寸金莲,四寸腰,还有一句说她们是莫道女儿娇,无暇有奇巧,我们兔子最看重的就是毛色,大乔和小乔就有一身洁白无瑕的毛,正所谓无暇有奇巧嘛。十岁的我每每见到她们就会脸红耳赤,呼吸急促。
“小灰啊,小灰,你是不是生病了,脸为什么这般的红。”小乔问
“没有,最近生活富态,胡萝卜吃多了。”
“小灰啊,小灰,你是不是生病了,心跳为何这么快。”大乔问
“没有,我刚刚在练习跑步技能,心跳所以加快。”
寒来暑往十数载,我们都慢慢的长大了,大乔和小乔也到了该谈婚论嫁的年岁了,我对她们的爱丝毫不减当年,她们却都想嫁给村子中的帅哥美丽,但她们两人都羞于表达。我每天从她们家经过的时候,大乔和小乔就安稳地躺在家门口的两颗树下眯瞪着眼打盹,她们安逸地晒着太阳,一动不动。作家暖文说过爱情不能强求,要做到守株待兔,缘分到了,什么都会有的。所以她们望着那条通往美丽家的幽深小路,梦想着有朝一日美丽能够在阳光下一路朝自己蹦来。
美丽喜欢的人是他隔壁的阿娇,他喜欢阿娇身上的一身火红的毛色,他十五岁在河西和她玩捉迷藏的时候就已经吐露心声,但是阿娇却拒绝了他,这件事给他的心里留下了伤痕,他夜夜难眠,幸亏有暖文先生的睡前故事,他才知道爱情是要讲究缘分的,不能强求,遇见了对的人一切都会好的。所以他每日在门前摆着坚果和茶等着缘分的降临。
大乔曾经上学的时候给美丽一根棒棒糖,美丽说自己牙齿不好,不能吃棒棒糖,大乔心里就打起了嘀咕,因为她从小到大何曾受到过别人的拒绝,你即使是真不喜欢也不应该当面拒绝我啊,所以她对这件事一直耿耿于怀,但她不曾对任何人说过,连妹妹小乔也没有说过。小乔在高二的时候曾经主动跟美丽打了两次招呼,他都视而不见的从她身边走过,像是一阵风一样扇灭了她心中的星星之火。也就是在哪个时候姐妹俩不约而同地喜欢上了暖文先生的书。从此他们便从一只左冲右突的兔子变为一个矜持的守株待兔者,她们也等待着缘分的来临。
我是一只不要脸的兔子,脸上充斥着一道道伤疤,我在高中的时候就对大乔和小乔表白了,全村的人都笑我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他们嘲笑和讽刺我,暖文先生也曾经对我语重心长地说年轻人要矜持,要耐得住寂寞,等待缘分,缘分的天空中注定有一个你的女孩,台下的众多粉丝对他膜拜不已。我却对着天空大声疾呼,缘分是这些懒惰者和懦弱者的借口,他们绝无资格去谈爱和自由。因为我的妖言惑众,有的兔子对我高声谩骂,有的兔子对我吐着唾沫,有些激动的忠实粉丝还对着我的脸伸出了爪子。他们说暖文先生懂得他们的梦也懂得他们的痛,我羞辱他的观点就是在羞辱他们自身。
我瘸着腿,带着伤在村子中流浪,路上没有一只兔子,美丽整日对着一台游戏机,嘴里吃着坚果等待缘分的降临,小乔和大乔整天盯着狼国的偶像剧,想象着自己未来的对象,暖文先生在自己家中乐滋滋地点着钞票,点到手软,他的另外一本新书《你做到了守株待兔没有?》已经写完,下一个季度的销量可想而知。我心中一片落寞,我唯有奔跑,就算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兔子都变为守株待兔的猎人,我也要做一只勇敢奔跑的兔子。忽然我的眼前出现了一团火,我以为太阳跑到了地上,立马大叫一声‘哎呦,妈呀’就开始狂奔,那团火球一直把我逼到了河边,我想火最怕水,索性一下子投到了河里。
“你跑什么跑,小灰。”阿娇问
“我靠,你吓死我了,我以为是火。”
“火怎么了,火代表希望,别以为这个世界就只有你一个人头脑清醒,我在路口等你很久了。”阿娇说
“你也是个守株待兔者。”我拍打着身上的水,耸着眉目。
“我是待兔守株。”
“有什么不同嘛?”
“你看你,带偏见了不是,守株待兔是死守着一个地方,等待着别人自投罗网,没有主观能动性;待兔守株是有主观能动性的等待,那株树可能只是我歇脚的地方,就像我观察你总是喜欢从村子左边的第二个路口拐进村子,所以我就在哪儿等你。”
“不懂。”
“我本来也没想让你懂。”
“那你说我这种左突右冲的兔子好不好。”
“你什么意思?”
“你知道我什么意思。”
“至少比守株待兔者强吧,但是比待兔守株还差那么一点点。”阿娇笑着对我嘲弄道。
这时东方的那轮太阳冉冉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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