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餐纸的回忆
文/来淑兰
我的老家是山东省日照市莒县西旺疃村，叫来淑兰，今年已经八十九岁了，老伴和我同岁，人老了就经常流鼻涕，有一天正在吃饭，我看到老伴流鼻涕就急忙抽了一张餐巾纸给他，他却不用，只是从上衣口袋里掏出手绢擦鼻涕，看样子老伴是不舍得用纸巾，又或者是有些不习惯而已，看到这情形使我想起了小时候的事情。
我记得我小时候没有小手巾，更别说有餐巾纸了，小孩子流鼻涕的时候，都是抬起手来用棉袄袖子来回擦几下，儿时的年代很苦的，每年的冬天到来时，不管刮风下雪，每家孩子的上衣就是一件棉袄，从深秋九月底穿上，一直到来年的四月才脱掉，足足有半年之多，贴身的内衣一件也没有，就是棉袄的外面也没有其它衣褂来保护一下，那时候称筒子袄，冰天雪地里的孩子鼻涕总是流个不停，那棉袄袖子就是那个年代孩子们最好用最便宜的餐巾纸和小手绢，用袖子一抹鼻涕就忘记了瑟瑟的寒冬，一晃春天来了，再看那棉袄袖子上涂满了厚厚的鼻涕闪着油亮。
儿时的记忆在脑海一一浮现，那是一九四一年的春天，位于莒县夏庄镇李家官庄一个日本鬼子的据点，离我们住的村子并不远，那时候鬼子经常出来扫荡，记得有一天我们兄妹三人挎着筐提着篮子，一块到村西头山岭处拾柴火挖野菜，刚走到山岭下，忽然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和呼叫声，日本鬼子来了！日本鬼子来了！看见好多老百姓从我们面前飞快跑过去，找隐蔽处藏了起来，鬼子哪里知道，我们当地的武工队早就做好了准备，在山岭下埋好了地雷，我们村庄的来成节大叔和来逢堂三哥带领我们三兄妹在埋好的地雷上面盖上草和树枝，小鬼子用肉眼是看不出任何痕迹的，武工队埋好地雷以后，就急忙向东南方向的芦苇荡里撤去，因为武工队还有下一个任务在等着。
我们兄妹三人就急忙躲进山岭处一个非常隐蔽的沟壑里，偷偷的观察鬼子来了以后，是怎么被武工队埋下的地雷送上西天的，一会儿尘土飞扬马蹄声响，突然传来轰轰几声巨响，只见那三五成群的鬼子被炸飞了好多，我们心里那叫一个解恨，嘴里喊着！炸的好！炸的好！
我们三个小孩，一不小心被没有炸死的鬼子发现了，其中一个骑马的鬼子军官飞快的过来一把抓住我大声的喝问，小孩！土八路的哪里去了！我用手一指西北方向说:我看见了，我看见了，是往西北方向去了！我知道相反的方向那边是没有村庄的，如果有村庄，鬼子到了那里找不到武工队又得杀人放火无恶不作，这时鬼子突然发现抓住的是我擦得满是鼻涕的袄袖子，气得一下子就把我摔倒在地，并且狠狠地在我的脸上吐了一口唾沫后扬长而去。
我家的人口很多，有爷爷奶奶，父亲母亲，还有我们一母同胞兄弟姐妹八个，属我最小排行老八，在兵荒马乱的时候，全家的日子虽然过的紧巴，但父母为人善良，还收养了两个比我小的孤儿，一个男孩一个女孩，在那个年代，女人和小孩吃饭的时侯是不能上桌的，女人吃的是男人剩下的饭菜，我们四个小孩吃饭就在庭院里的磨盘顶上，磨台就是板凳。我还记得过了八月十五节吃水饺，母亲把蒜泥倒在盘子里时，我们四个孩子同时去抢那蒜臼子，被我二姐抢到了，我抢到了蒜锤子，那俩小的没有抢到就哭了，我虽然小却比姐姐更懂事一些，我说，别哭别哭，我和弟弟要蒜锤子，你俩蒜臼子，这样的话我们四个都可以享受美味了，我叫弟弟用舌头舔了一下蒜液，弟弟咧开嘴笑了，于是我们四个孩子欢天喜地的吃了起来。那个时候不到过节不吃水饺的。吃过饭后我们身上是又湿又脏，母亲拿起饭帚给我们扫身上的灰尘，没想到越扫越湿，我就顺手拿起一张纸去擦，母亲一把抢过去说“上面有字不能用来擦脏东西”，弄脏字是对圣人的不敬。从那时起，我就自学识字，以后又上了高小，直至考入大店师范，毕业以后从事教育工作。
那时没有卫生纸，每家茅房里都有一堆土坷垃，为了解手时方便用，那个时候女人要是来了例假也叫月经，就用废布料布头来垫，脏了洗，洗了脏，然后多次重复使用。如今那个难忘的时代已经远去了 ，留下的只是许许多多的记忆罢了……
如今我已经离休多年，有四个儿女，有两个大的儿女也已经退休了，另外两个在县人民医院工作，儿女们都住在整洁宽敞的楼房里，我和老伴单独居住在一个整洁的庭院里，有卫生间，有厨房，有花花草草，生活条件非常的好，卫生间里有卫生纸，餐桌上有餐巾纸还有抽纸，应有尽有，随时方便使用……
我回忆我在困难的年代里，严以律己，认真工作整整有四十二个年头，记得刚毕业参加工作的时侯，我每月的工资是二十六块五毛钱，到退休时每月的工资也就才九十六块钱，直至因为参加工作的时间在解放前改为离休，离休后的养老工资每年都在涨，现在每月的养老工资是九千多元。如今我儿孙满堂，生活美满。全家幸福， 我真的很高兴。
来淑兰
2019年2月26日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