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宁,
你好呀!
老家下了雪,久违地,上次这么大的雪还是你初中的时候了,那会你还没回家,弟弟妹妹和表姐在屋顶堆了两个雪人。雪人很可爱,堆雪人的他们也很可爱。一晃眼,你看都已经大学毕业几年了,你在家,但只有你一个人堆了雪人,一个敷衍的雪人,勉强算回应了这场难得的降雪吧。
下雪的寒冷的日子,村庄都陷入安静中,人们或赖在温暖的被窝,或围坐在炉火旁,谈论着往事与未来。你说爸妈又谈论起你的小时候,一些你没听过的事。原来你七八个月的时候就出生了,出生的那天,你妈妈刚挑了一担稻谷,晚上歇着的时候觉得肚子疼,就开始生产了。你的妈妈说刚出生的你小小的,爸爸一抱就从怀中掉了下去,还好是掉在了床上。出生后的你一直哭,大声哭,使劲哭,哭得两只脚都翘起来了。你大概还没准备好来到这世上,外面的世界不如妈妈的子宫温暖、安全。终于你哭得不成样子,奶奶想要找跳大神的神婆来做个法,被你爸拒绝了,他讨厌家里搞得乌烟瘴气的。妈妈带你去很远的白沙镇看神婆,还去了两次,她说走了很远的路,也坐了很久的车,如今已经不记得从哪个路口拐进去了,也不知道那个神婆是否还在。不知道那个神婆做了什么,也有可能你开始适应这个世界,确认了父母在旁的安全感,总之你不再那么哭,还长成乖巧样子。小时候的你就会说些逗大人开心的话,小嘴叭叭的,都叫你“油嘴巴”。
你一路有惊无险地长大了,两岁多时你掉进洗衣服的水坑,同伴的姐姐大喊“妹妹掉进水里啦!”,附近的大人跑来把你捞出来。十一二岁的时候,你跟一帮同学下水学游泳,会游泳的同学把你带到河水中间,水没到你的胸口,没有泳圈,你在水里什么也不会,随着水流摇。你觉得没有意思,想上岸了,摸索着往岸边走的时候踩到滑不溜秋的石头,往后跌时河水一下涌进你的眼口鼻耳,你的一切仿佛被隔离了。求生的本能使你使劲扑腾,也许更多的是运气,你扑腾着上了岸,坐在岸边的时候外界的声音仍觉遥远,耳朵嗡嗡的。有时候还是愿意相信有神佛,有先祖,相信一切神秘力量,在默默地保护你,保护每一个命数未到的人。
命数,你问我,它真的存在吗?可如果不存在,如何解释那些你认识的、离你而去的人?如何解释每天发生的那么多意外?更重要的是,如何接受身边的人在某天离去?我也无法回答这些问题,只能告诉你,暂且相信它的存在吧。相信是它,带你来到了现在的父母身边、现在的家庭里,这个家不那么好,也不那么坏,争吵和委屈一直都有,原谅和宽容也一直存在。命数带你走到了现在,遇到了现在的朋友们、老师们,在今天和我分享你的小孩时期。总之,没有好到不用努力付出,但也没有坏到让人心生绝望。
真有意思啊,那个爱哭的婴孩、爱说话的小孩,长成了现在的你。而今你看姐姐家的孩子,那么小一个,让人紧紧抱在怀里呵护着,心生怜爱。生命就是这样神奇的轮回,每一个大人都是小小的婴孩长大来的,大概都曾被期待过、呵护过。即使未来再不确定,在日常中一步步走着,也不那么害怕了。
来自湘南的朋友
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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