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路

初中以前，对于距离的远近没有概念。所活动的地方基本上在泉水湾村南边和青山街以北这一片，连去一趟村北边的下旱、汪上、汪里都算是出远门了。

原来青山街和我们是隔着包子山的，大概三十几年前，县里为了打通大公圩，修了县道。将包子山炸开了个豁口，于是有了家门口的那条柏油马路。初中前，我们就沿着这条路去学校念书。

从家到小学的校园，约莫七八百米，公路是依着山势修建的，故而有些蜿蜒。公路一侧是人工河，我们管它叫做山河。山上的泉水经过小溪汇聚于此，再由此向东，流向长江；另外一侧是农田，丘陵地带的农田并不似平原那般平整，站在公路上看去，更像是一个个方块。

大姐是我们小学的老师，三年级之前经常坐她的自行车上下学。坐大姐车的好处就是省时省力，但是不自在，不能和小伙伴们一路嬉笑打闹回家。三年级开始，渐渐的走路上下学。下学时，按照年纪排队，由高年级的学生在前面带队，村南村北各一队，排队走路回家。上学时，基本是和小表哥华子、隔壁小刚，还有孙家老二一起，有时候小耗子也会和我们一起。

现在学校里有食堂了，可以在学校吃饭。那时候，午饭也是要回家吃的，所以一天有两次要站队回家。上学和谁一起要看早上谁起的早，中午谁家先吃饭。但基本上时间也不会相差太多，大人们的作息与我们基本一致，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所以上学的路上也会遇到包子山和岗子的同学。

最早的时候，村里有两个小店，卖些日常用品和烟酒零食。谁要是有了零花钱，中午上学的路上都会跑去小店里买吃的。五分钱一颗的水果糖，一毛钱一袋的麻辣条，五毛钱一袋的幸运方便面。谁买了也都会给同伴分一些，但我基本都是吃大家的，因为我很少要零花钱。但偶尔也还是要买一些，一来面子上过得去，二来也解解嘴馋。

桥头阿山家条件好些，而阿山又是个看起来傻愣的人。平时我们都不愿意和他一起玩，他的口碑并不是很好。我们都见过他用从学校偷来的红色粉笔在他家东面的墙上写的“杨红芳扫”这几个字。杨红芳是我们班长得最好看的女孩子，家在村北边的汪里。但阿山还是喜欢和我们一起上下学，并时常买一点零食来与大家分享。我和小表哥通常是不吃他的东西的，被大人看到了，回家会被说。阿山家在桥头，路上必须要经过他家门前，他家吃午饭又早，所以他也经常和我们一起。

阿山有个姐姐，和我同岁，叫延芳。她是我们班最高的女生，高出我一大截，每次开学排座位，她都是和唐志强坐在最后一排。她和大塘的珊珊关系最好，每天都是一起上下学。珊珊是我一直很不愿意面对的人，尤其是崔家大爸爸和老舅在的时候。他们一定会问我，将来要娶谁，是不是珊珊。爸爸当年在我还没出生时和珊珊爸爸约定，要是一对人，就定个娃娃亲。还好后来被妈妈打断了，不然在学校里我就抬不起头了。

上下学的路上，碰到同班的女生，我是绝不和她们多说话的，要是碰到小表姐或者孟家姐姐，我会愿意和她们一起走。上学的路上，听她们说话很有意思，虽然很多时候我也不知道他们讨论的是什么。但也不能经常和她们一起走，不然会被男生笑话的。

上学那条路的路边，有棵大槐树，树上有个大马蜂窝。冯万东说，这是养蜂的人故意留下来的，要让我们知道，以后不能偷他的蜂蜜了，不然会被马蜂叮。但我们是不信的，因为这马蜂和养蜂人的蜜蜂根本就不是一个东西。冯万东和小表姐他们一个班，高我们一级，最是个调皮捣蛋的人，还喜欢和女生混在一起，油嘴滑舌的逗她们笑。有一次为了逞英雄去砸马蜂窝，结果被马蜂叮了个大包，还被冯老师送到乡里的医院去了。他回来之后，还和我们吹牛说，马蜂叮了一点都不疼。

春天的时候，路边的野花上总有蝴蝶。我们喜欢偷偷的抓住一只，趁前面的人不注意塞到他的书包里。夏天的时候，路边草丛里有蛇，我亲眼见过两条大黄蜂窝在草丛里一动不动的；路上的柏油也会被烤的软乎乎的，一不小心鞋底就粘上了黑漆漆的柏油。秋天的时候，稻子收完以后地里都是光秃秃的，我们就喜欢捡起路边的石子比谁仍得远。冬天的时候，北风吹得人脸上很疼，我们路上都不怎么说话，只想着赶紧到学校或是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