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姑娘

那句“我想静静”的段子上市的时候，我第一个想的就是静姑娘。

静姑娘本来比我们高一届，但那个年代很流行在中考之前提前一年降级，好多出一年学习时间，于是她在我们初二的时候调进班里。我四年级她五年级的时候就已经知道她的鼎鼎大名了。因为太好看又长的比较早熟，一群懵懵懂懂的小孩们就开始开她和年轻帅气的体育老师的玩笑。

小学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并没有觉得她有多好看。我在那个年纪的脑力似乎有一些天然缺口，课后作业经常赖账一天到晚瞎玩都能轻松考满分，但是我连我亲姐到底是男的还是女的都没办法在意识里做一个显著的判定，更别提去鉴别一个小姑娘长得好看不好看这事儿了。但我是听身边的人说她好看嘴皮子都说破了才感觉到，她的确是个漂亮姑娘。大家对于她的校花身份，似乎是没有任何争议的。

静姑娘到我们班后，基本上就没啥男生喜欢我了，都想着怎么给静姑娘献殷勤。不过我那时候也没啥不爽心理，毕竟我也把自己当半个少年看，天天就想着怎么找理由揍他们。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和静姑娘都名声在外，她是因为好看，我是因为好战。她到底有多好看？这么说吧，我到目前的人生里，现实生活中能见到的人还没找到比她更好看的。关键她从小就知道自己很好看，反而仪态中有一份从容和淡然。

大概是由于静姑娘和玉米姑娘家在一块的缘故，玉米、茄子和我又总一起学（GUI）习(HUN),我们四个很快结成了帮派，还准备起个名儿以震声威。我结合当时热播的一系列电视剧和偷看的各种小说趁着上课时间给他们传纸条：要不叫欲仙帮？可惜的是传递过程不是很顺利，被数学老师闹个偷袭，这名儿还没到她们手上呢就被抢断了，还被公开诵读出来并辅以全班同学的哈哈大笑。所以取名这事儿就一直被搁置下来。

其实吧，上学时期的漂亮算不上资本，反而是个负担。不爱学习的就算了，正好谈谈恋爱；有些想学习的姑娘一旦碰巧还长得漂亮，那可是灾难。得花时间看情书吧？得克服心理去应对路边小伙子们的口哨声吧？得在自己喜欢的男生也喜欢自己的时候学会克制吧？得想方设法去平息其他女同学的嫉妒心吧？这林林总总的精力用在学习上的话大概能考清华了，再不济也能上个中科大。静姑娘就是个案例，作业也有认真做，上课也有认真听，成绩却总是不上不下。

刚认识静姑娘的时候，可能是比我们大一两岁的缘故，她看上去比我们这群小毛丫头成熟稳重的多。初中阶段其他姑娘包括我都还是小学生的延伸状态，穿衣服觉得校服最舒服，头发一把抓的马尾辫最轻松，开始发育都能惊慌失措，被男生表白会吓得趴在桌子上哭。不过最后那点我的应对方法稍显不同，基本都是找理由揍丫一顿。而静姑娘看上去已经能看出一丝丝女人的味道，那眼那眉一瞧就知道她长大了是个什么模样，很多年后见到的确没有让我失望，依然是美的不行。男生表白她也是淡淡的，仿佛只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跟吃饭喝水睡觉差不多的，基本都是一概不理。隔壁高一年级的小混混总趁放学来我们班上缠她，我作为班长再加上一腔英雄救美的热血，拿着扫帚就把他们打出去了好几回。我现在想想那三年我居然没被偷偷套个麻袋揍过，真是太幸运不过了。

班上很多小姑娘都不喜欢静姑娘，一方面是她太好看，一方面是她情商不够高，爱好是在别人聊得热火朝天间歇性泼个冷水，那时的小姑娘们心思已经开始细腻起来，不是一句“不和你好了”就冷半天再一句“我和你好”就没事人儿继续玩闹的年纪了。但我这么粗枝大叶，玉米又再随和不过，茄子作为学神自然胸有丘壑哪会像一般女生那样瞎琢磨，所以我们四个的关系从未崩过盘。相处时间长了会觉得静姑娘并没有看上去那么高冷尖酸刻薄，毕竟我们班大部分女生都没来初潮的时候她已经开始给我们讲黄段子了，而且段子一个接一个都能不重样，把我们这群人羞的完全不敢接话。除了讲段子，她的另一个爱好就是猜哪个女生开始有生理期了，一猜一个准，到现在我都没明白这神技能是从哪儿来的。羞归羞，但好奇心总是免不了的，所以一放学我们总会跑到走读生的女生宿舍，等着听静姑娘的新段子，一边红着脸一边窃窃私语或者哄堂大笑。比起同学，静姑娘更像个带着我们长大的姐姐。有次我生理期来了自己都浑然不觉，静姑娘注意到了赶紧偷偷提示我，然后在我不知所措的时候从别的姑娘那里借来了卫生用品，接着教我把校服系在腰上这样便不会被其他人瞧见，这危机处理水平绝对能给五星好评。以至于我现在看着哪个女生这样打扮总怀疑她在生理期。

静姑娘的留级一年并没有给她的中考带来任何增益，中考结束她跟茄子去了一个民办高中，茄子是因为成绩太好被人家学校以免去她和妹妹的学费外加每月发放生活费的优惠条件吸引过去了，而她是因为成绩没达标连普高都没办法进。后来听说她依然被很多男生追，也依然被许多女生不喜欢，再依然没有考上大学。这些都是我听说的，也是我能预料的。但我们已经没有任何联系了，即使qq里面都还在，手机号码也没有丢失。

大学里的一年冬天，我在超市里碰到静姑娘，一见面她就笑着来了一句：你怎么这胖了。我心里也笑着想，还是老样子，还是这么会泼冷水。

静姑娘的美貌总让我怀有一丝期待，好看而成绩不好也对事业型人设没兴趣的姑娘大概都会嫁个小开，虽说不一定大富大贵但是也能舒舒服服过个小康生活。但突然的某一年，初中喜欢的帅哥班长和静姑娘同时晒出了结婚证，让我惊掉了半个下巴。帅哥班长家境并不算如何，上到大二觉得大学生活没有意义便辍学出去工作了，但工作也并没见得有什么大的起色。这样的男生，也许在学校能够吸引一帮小女生，但是成年人的世界会给出不同的评判标准，成熟稳重甚至偶尔让我感到现实世故的静姑娘做了这个选择，我到现在都没办法理解。

后来他们的女儿出生，发出的照片比童星们都不见差。这么优良的基因，也是自然。我拿着他们的高颜值亲子合影给朋友看，博得一群夸赞。再后来陆陆续续听到帅哥班长走南闯北努力着却依旧在收入上没有任何改善，静姑娘在家带着孩子大约是无聊便跟着一群大妈们打起了麻将。

前年过年同学聚会又看到了静姑娘，呆了一会儿饭都没吃就匆匆走了。带来的女儿比照片上更好看，而自己却已经是世故而又精明的妇女模样了，依然能看出来是美丽的，但也能感觉到现场期待了半天的男同学们都有些失望。她跟我抱怨着生活中的种种，在我看来不值一提的种种。

我也有些失望，一边努力应着话一边从絮絮叨叨的她头顶望过去，好像看到十几岁仙女似的的她。

眉目如画，笑靥如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