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近不惑之年,我一本一本地将藏书翻出,揩去灰尘,一一读来——
重读藏书
某一日,七岁小儿走进我的书房,忽然指着两个书橱上的书问我:爸爸,那上面的书你全部都看过了吗?童言无忌,但这话却让我汗颜。我回头看看那些默默无言整齐排列的书籍方阵,一股内疚的潮水涌上心头,真的感到无法面对小儿的问话。
我的藏书大多是在读书时节衣缩食买下的,主要是中国古典和西方文史哲名著诸种,它们曾伴随我度过一个个青春的晨昏,一个个痴迷的不眠之夜,给了一个书生感悟世界的智慧和能力。可是,在那之后,已经有十多年的时光,它们受到了冷落,放在某一个书箱里沉睡多年,甚至被遗忘。随着我的迁徙,它们一次次地从一辆车走向另一辆车,从一个角落挪到另一个角落;无法数清有多少次,清晰的只是----它们确确乎是藏在一个一个的包装箱里,随着我的迁徙一次一次地被移动、被污损、被丢弃,而且它们还要经受灰尘的侵袭,经受虫蛀和鼠噬,可要知道,这些可都是世界文化的栋梁之著啊!
还有些曾经的藏书,那些中外贤哲的洋洋大著,那些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的宏篇巨制,一本又一本地从我眼前擦肩而过,这么多年,弄丢了多少好书啊。大多是给别人借走后便从此了无下落,多年之后的现在,想想仍有些心痛。尤其是随手拿出一本书,打开扉页,看到“志斌1989(1990)年某月某日购于南京”之类的字样,就愈发怀念这些书的那些过去的同伴们,愈发怀念读书时的年轻时光。
丢失的是太多记不起书名的名著,以及那份拥有时的心情。
还是得回到开始,回到我自己的书房,面对书橱上的层层藏书,做一个书生所能够做的事,那就是重读藏书。重读藏书,让我从大师们的文字中领略那种天籁之音,以及寻找藏在我身体中的固执的浅薄。
象这本《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捷克作家米兰•昆德拉所著,1980年代末我在南京上大学时曾读过数遍,而现在,在冬日的夜晚,我将自己置于明亮的灯光下,灌一个水袋抵挡手指裸露的寒冷,在户外雪花飘飘,室内温度只有2~3℃的环境里,静静的,细细的,一个字一个字地读下来。尽管今天已不能象十多年前初初涉猎时那般激动那般迷狂,但我觉得,读这些大家们的文字的确有个“非如此不可”的钟声在时时敲击着我的心脏,必须是细致地若有所思的这种阅读方式,一目十行或者走马观花是不适宜的,甚至是亵渎了这些文字。
重读藏书,才发现大多的书籍被25岁的我草草翻过后,便弃置一旁,再无暇顾及,有的干脆就从未读过;
重读藏书,才发现已有差不多十余年未好好地读过一本书了,才觉得有那么多的书中黄金未被我捡拾,在这瞬息万变的年代,这些传世名著当然仍是我弥补单薄、作为自己充电的首选;
重读藏书,就是要让大师们那语言的光辉穿透世纪的烟云,照亮此刻我草木贫瘠的书斋,照亮我被世事弄得庸晦至极的心智。
我面对这些耐心等待,最终让自己的书页发黄、变脆的书籍们,对我的小儿说:爸爸有好多年未看它们了,爸爸从今天起要从头再来,一本一本地看,而且要认认真真地看。
于是,在接近不惑之年,我一本一本地将藏书翻出,揩去灰尘,一一读来,开始了一项名为“重读藏书”的工程。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