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是再被客人退了,我劝你还是趁早别干了。”Lily坐在化妆台上,对着镜子左照右照,脸上的浓妆粉底厚得看不出一丝皱纹。夹着香烟的手在轻轻拨弄着高高翘起的假睫毛,烟草燃烧过后的白烟从她头顶缓缓升起,渐渐地变化成蓝色,再变成红色,“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工作的时候别玩手机!对客人要亲热,要骚!知道吗?就你那不冷不热的态度,算什么?你真以为自己是大学生吗?还装清高!酒能喝就多喝点,又不花你的钱!该让人家碰的就要让人家碰,该让人家摸的就让他摸几下,又不少你二两肉。”
“知道了。”小寒坐在边上低着头玩手机,像一只乖巧而又无奈的贵宾犬,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在听。
“Lily姐,张总他们到了!”外面有人在喊。
“来了!”Lily按灭烟头,看着小寒说:“听到了吗?别再让我难做了,要不是看你这长相还能骗骗新客人,早就赶你走了!”说完便踩着高跟鞋匆匆离去。小寒看着她的背影像极了一条立起来的海带,吃力地扭动着身体,很是辛苦。
“Lily姐,今天我想请假,出去吃饭。”小寒说话的声音很轻,似乎是希望Lily没听到,她怕又会像昨天那样挨骂。
“是昨晚那个男的吗?”太阳快落山了Lily才起来洗漱,镜子中那张尚未修饰的土黄色的脸上布满了斑点和皱纹,眼皮还耷拉着,没力气睁开,活像一只沙皮狗,昨晚又喝醉了,“你看看,早就让你放开点嘛,看来昨天的口舌也没白费。这小子来找过你好几次了吧,看着挺不错的,好像还有几个钱,嗯,去吧。机会来了可要抓紧啊!”
Lily边说边收拾着自己的脸,已经从土黄色变成了苍白。小寒回答了一声“嗯”便出门了。“晚上别回来了啊!”Lily沙哑的嗓音像狼牙棒一样穿过房门追了出来。
小寒的脸像个刚洗过的桃子,剔透得不参任何杂质,火锅里冒出的烟,让两颊的粉红晕染得很均匀。拿着筷子的手托着下巴,两片薄薄的嘴唇像海豚一样嘟嘟着,一双大眼睛看着刚放下去的一片土豆在血一样的汤水里翻滚,眼神里却没有一丝欲望。
“为什么你的眼睛两只颜色不一样啊?”
“因为一只戴了美瞳,另一只的美瞳掉了。”
“你戴上淡蓝色的美瞳,就更想混血儿了。”
“不,黑色的这个戴了美瞳,这个没戴。”
“啊!”男孩被连眼睛都美得如此奇异的小寒惊得说不出话来。
“秦淮是你的真名吗?”
“是啊,秦淮就是我的真名。”
“感觉像是艺名嘛,你有看过电影《横道世之介》吗?他的名字也听起来像艺名,却是真名。”
“什么?没看过,我是因为我爸妈是在苏州认识的,所以就给我起了这个名字。”
“那你姓什么?”
“姓何…”
“所以英文名是qinhuaihe咯…”小寒咯咯地笑着,她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这么开心过了,坐在对面的这个男人,虽然只见过几次面,但却总能让他感到安心,即使是在KTV包厢里,他也几乎没碰过她,只是单纯地喝酒、聊天。
“为什么喜欢吃火锅呢?”秦淮夹了一卷刚涮好的羊肉给小寒。
“你发现没有,吃火锅的时候,无论你坐哪个位置,火锅冒出来的烟总是会对着你扑面而来。这是就人间烟火,它要扑向你,你怎么躲都躲不开。”小寒说着把脸往烟里凑了凑。
“那你是仙女啊!”
“不是,仙女是不食人间烟火的。”
月光像砂糖一样洒向人间,街上的桂花树盛开着和月光一样棉柔的细碎花朵,这个城市到了不用喝酒也能让人醉了的季节。小寒牵住了秦淮的手,很开心有人能和她一起分享这份香甜。
“接下来去哪?”
“你不用回去吗?”
“你希望我回去吗?”小寒明知道她和身边这个男人无论如何不可能有长期的交往,但此时此地她确信,至少今晚他俩都能有个温暖的怀抱。
秦淮带着小寒来到他早已预定好房间的酒店,但当房间门打开的一瞬间,小寒才明白,厄运又一次像火锅里冒出来的烟一样,冲着自己扑面而来。
房间里的床上还坐着三个男人,小寒下意识地转身想要逃跑,而秦淮的手像一双魔爪无情地将她抓住。紧接着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饿虎扑羊般冲过来将她抱进房间扔到床上,另外两个男人迅速控制住了她的四肢。小寒知道,此时她再怎么挣扎也都无济于事了,她放弃了反抗,全身只剩下不自觉地颤抖,耳边仿佛听到有人在弹奏巴赫的赋格曲,每一个音符都在刺激着大脑皮层的神经细胞。她紧闭着双眼,不想看着这一切的发生,她不愿以后的每个梦里都是这几张丑陋的、厌恶、恶心的脸。身体的蹂躏也许忍一忍就能过去,而心理的折磨却会像魔鬼一样纠缠着你一辈子。
“小寒你开门啊,至少也说句话啊!”秦淮在浴室外不停砸着门,看得出来他很着急。
小寒在几个恶魔发泄完后第一时间冲进浴室,把自己锁在里面,像一只田鼠在鹰爪下侥幸逃生,遍体鳞伤地躲进洞里。秦淮仍然在外面不停砸着门,虽然刚才的作恶过程他并没有参与,但他始终是罪魁祸首,她恨死了他,为了让他尽快消失,她只能回答她:“我没事,你走吧。”
听到房间关门声,小寒的心终于有些平复下来,恶魔都走了。浴室很大,小寒躺在浴缸里像一艘孤立无援的小舟。豪华的大理石地面,精致的卫浴用品,都使小寒感到无比的讽刺:如此高档的酒店里却在发生着这样恶心的事,也许自己并不是唯一一个。热水从手持花洒中喷出,射到小寒脸上。她想把刚才那段记忆冲洗掉,又像是要把自己溺死。但他知道自己现在还不能死,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小寒走出浴室,站在床边,她不愿再去触碰那块让人作恶的地方。床头柜上放着厚厚的一叠钱,和一包剩下一半的烟。她抽出一根烟来点燃,猛吸了一口,被呛得咳倒在地上。
她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小寒!”
“May……我想去你那上班。”小寒说话时的语气竟出奇的平静。
“好啊!当时我就说我先过来做,等稳定下来你也一起过来,可你就说一直不过来,你说你那又赚不到几个钱,还经常被客人骂,又要被老板骂。有时来大姨妈还不得不去喝酒,喝醉了你又怕被人占便宜。我这儿累是累点,可是钱多啊,你不是就想多赚点钱嘛。而且每个月那七天可以完全休息。你以前就是想不通,其实这事想开了就好,又不是没做过。男人和女人嘛,总要做爱的,和谁做还不都是一样。我们还能在做爱之前为他们做些服务,让他们更加享受更加愉悦。有时候自己还能爽一下呢!要是碰到个年轻的帅气的客人,我都觉得自己赚到了呢!哈哈,你真的想好了吗?”May一口气说了一大堆,边说边笑,可能是因为小寒终于要和她一起去上班了,她很开心。
“嗯,想好了。”小寒回答得很肯定,心里却苦笑一声:May竟然把这事叫做“做爱”!
“好啊,那你什么时候能过来?正好我室友刚刚前几天搬走,我们可以一起住。”
“明天就去找你。”
挂掉电话,小寒站起身来走到窗边,拉开窗帘,月光如同一层缀满珠光的轻纱,穿透玻璃幕墙尽情抚摸着小寒的裸体,巨大的落地窗倒映出她那汉白玉般晶莹剔透的胴体,与窗外那繁华喧嚣的城市交相辉映,小寒的美似乎能让整座城市倾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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