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去爬泰山。久不运动,就爬那么一小会儿,就累得气喘吁吁。到得上山索道旁,心思一动,向伙伴们提议干脆坐索道算了。
但我们这个小组,掌握旅游经费的是一个妹子,泼辣苗条,聪明活泼,喜爱运动。听到我的提议,那小嘴撇得老长,长发一甩,瞪着眼,不屑地说:“我问你。我们这次出来是干吗来了?”
我笑笑道:“当然是旅游啊。”
“旅,我们已经坐了一天的火车了,余下的,就是游。所谓游山逛水是也。你就那么往索道里一钻,忽忽直奔峰顶,有啥子味道嘛。”
我又是揉腿,又捶腰,作苦逼状,说:“你看那泰山‘荡胸生层云,决眦入归鸟’,这么高,这一路爬上去,还不要人的老命哈。”
妹子弯身掩口而笑,笑够了,指着大伙说:“民主一下,问大家,是坐索道还是爬上去?”
这伙鸟人异口同声道:“爬,爬,爬。”
“得!少数服从多数。走起啦。”说完,自己蹦蹦跳跳往前冲去。后面跟着这些鸟男女。
我只得摇摇头,叹叹气,慢慢跟上,像条尾巴。
一路逶迤盘旋而上。待到南天门时,仰头望去,那层层台阶在我看来,犹如天梯,直耸云霄。心里禁不住胆怯,而此时又腰酸腿疼,走着就是趔趔趄趄。干脆一屁股坐下来,再也懒得移动一步。
“哥哥,就这么熊样了哈。”那妹子笑嘻嘻凑过来,扮个鬼脸。我有气无力闭了眼,也懒得搭理她。
“喂喂,走起呐!山上好玩的多着呢。爬过这南天门,就算革命成功了。不能为山九仞,功亏一篑。”
我睁开眼,皱着眉,说道:“我实在没力气了。要不,你扶着我?”
“想得倒美!你一个大男子汉,要女人扶着登泰山?还要脸吗?”她拿手扯着自己的两腮,小嘴扯成了一条线,作羞辱我的模样。
我恨得牙痒,到底没忍住,忽地站起来。一股勇气从脚跟直冲到顶门,令我头脑发热。
“不就是爬个南天门吗?有啥了不起的。告诉你,哥哥那是跟你开玩笑呢。以为本大哥真是狗熊啊。”
也许是刚才歇息了一会儿,也许是陡然想在她面前显出我的气概,就那么往上踏台阶时,力量,竟然又回到了我身上,奋力往上冲去。
不过,这英雄好汉行为到底挡不住重力的吸引,快到南天门顶上时,我彻底歇菜了,大口大口呼吸着空气,倚在一旁的巨石上,俯瞰山底,那些景物都一律缩小,袖珍型的,人行如蚁。而半山腰有丝丝片片的白雾掠过,苍松翠柏愈发苍翠欲滴。东边的太阳也爬了上来,那些光辉投射到嶙峋的怪石上,闪闪烁烁。四面望去,云海苍茫,天地辽阔。这泰山的景致,有那种大气,这种大气立时也让我伟岸起来。
秋日的山风很快吹干浑身的汗水,整个人顿觉清爽惬意。
还是那个妹子,又笑嘻嘻走来,拍拍我肩膀,歪着脑袋看了看我,问:“如何?”
我故作生气样,瞪她道:“你是太抠门了,坐索道的钱都舍不得开支,害得咱这小腿直抽筋。搞伤残了,你可得包赔损失。”
话还未说完,她一把拽起我就跑,边跑边笑道:“我看看你的腿是不是残了。”
脚不点地,跟着她跑了一阵,方才还酸着疼,这一活动,反而活络开了。待到她丢开手时,我便由着惯性自己奔跑起来。
“咦,这不对啊。”我很奇怪。
“有什么不对?”妹子笑问我。
“我不是残了吗?怎么这一跑却好了?”
“这马上就到天街了,地势相对平缓。你一路爬高伏低,很觉艰难,但熬过那些路程,来到平地,就会健步如飞的。我们老家深山老林,我小时候就经常爬山路,很晓得这个道理。攀得了高山,才履得了平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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