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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夜夜夜

夜夜夜夜

作者: 亚里士缺了德 | 来源:发表于2021-10-24 21:30 被阅读0次

1.滴铃铃~预备铃响了,我扭头准备进教室,突然我的脑袋一阵发蒙,并不疼,只是有点晕,我下意识的伸手摸头,仔细一看,手上满是血,‘秃驴’拿板凳腿砸了我。委屈,不甘,恐惧,怒火,在一瞬间交杂,心,阵阵的痛。回首初中三年,一切如梦幻泡影,玄幻,美丽,精彩,又觉做了许多悔事,好想再来一次。

“小皓,来这里。” 应声而转,我看到了小叔。夜,妖娆而美丽,星辰闪烁,那是她调皮的眼睛,月牙儿弯弯,那是她咧笑的嘴唇。“来认识一下,167班扛把子‘葫芦瓢’,169班大哥‘南坪小弟’,176班‘八二’,179班‘二毛’,对了,还有鹏凡,鹏凯,哎,这所中学我走之后就是他们两个的天下了。”“哈哈,那您就是前辈了!”鹏凡说道。这是我第一天上初中的夜晚,和我朋友邵晨准备一起回家。“以后有什么事找他们,唉,你回来,记住他们什么样了吧。”对着小叔介绍的人露出了职业微笑后,我就离开了。

我当时并不在意这些,我只是很开心,因为我被幸运的分到了我们镇初中最好的班级里,对,加强班,这可是为校长的孙子特别组建的班级,大多数名额只有有强大人际关系的人和付出资本的代价才可进入。这大概是六七年前,小镇上帮派林立,渗入校园,而我恰好赶上最乱的时期,但我又有我小叔的庇护,说不出是糟糕的还是幸福呢。那年,我初一,而小叔刚好初中毕业。

2. 刚开学第二天,‘越哥’就领着人来了,他走遍了初一六个班,“都他妈别说话,我们越哥有话说”“都听好,我不管你们班谁扛,从今天起初一这个年级我扛了。”他,要做整个年级的扛把子。撂下这句话后,一群人簇拥者他离开了。放学后,我遇到了八二,小叔的人,威名在外,我们一个村的。“你们班你扛,尽快解决。”每个男孩都有英雄梦,渴望称雄称霸,拥有话语权,我自然也不例外,但我没有那样的魄力,我不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讲这些,也从来没有过。

一些天过去了,一切还是很平静的,虽然有些小插曲,毕竟总有刁民想害朕。但是直到那天下午,一切的轨迹都变了。

记不得因为什么事了,班里一个外号‘几把’的猛男和我打了起来,一米八的大个子,着实不好招架。普通人在打架的时候,往往身体是自发的,不受意识控制的。我们当时打得很猛,打的正酣时,他抄起了板凳,要砸我,我当时害怕极了,但他居然没砸中,哎嘿,我用脚绊倒了他,之后便使劲的往他脑袋上踹,我依稀记得,他脑袋抬起的时候,我又狠狠的踹了下去,我听到了他的头和地板撞击的巨大响声,但我发疯似的不断地踢着他,我好像不受自己控制,直到英语老师来上课,我们才回到了自己座位上。我居然感觉很激动,很爽,奇诡的感觉,右手在不可抑制的发颤,似乎我每次打赢别人都有这样的感觉。

也是从这个时期起,我开始接触另一个圈子的人和事,也才了解到‘越哥’以及他背后的的势力并不能服众,或者说,我们这一届的种子选手太多了,过于强悍,这也是为什么我们这一届是最乱的那一批的主要原因之一。

3. 初中三年,我几乎从来没有主动找过那些小叔介绍的扛把子,除了几次借校服和课本时。但我过着几乎土皇帝般的生活,累了有人给我按摩,课间有人给零食,体育课有人递水,下雨天有人撑伞,就连上厕所身后也跟着许多人。虽然每次调座位我都是在后几排,每次竞选入团资格是都没我,但我还是很开心,我每次都在第一考场,这可气坏了班里的一些好学生(我们是按照成绩分考场的,从第一名倒最后一名,被依次安排在第一到第八考场,全年级二百多学生,六个班级)。当然了,我敬爱的爸爸找过崔哥(我们的班主任),但我们既没有后台,也没有送礼,按理说,我这三年怕是坐不到前排,但天不负我。

初二,整个学校一片混乱,本来学校三楼是我们年级共六个班,但学校为了减少打架群殴之类的事情发生,在楼道中间装了铁门,三个班三个班的隔开。而我们作为重点班搬到了二楼,和初一年纪在一起。校领导也意识到了当前学校的状况,也作出了相应的调整,但是奈何大环境就是这样,一切都是无用功罢了。每个班的班长都变了,由各个班的扛把子担任,我莫名其妙成了班长。开心,排座位时我将自己调到了第二排,将全校第一名和第二名安排在我左右,并将两名班花安排在了我后面,嘿嘿。

4. 唉,时间好快,初三了,学校进入黑暗时代,这是这所镇中学最乱的时候,空前也将绝后。班里时不时有人被打,就连班里最嚣张的‘小三’也被打坏了眼睛。终于,经过教育部门和党组织的共同商议决定,直接委派现役部队进驻学校作为教官,对学校进行半军事化管理。同时,每天晚上,镇派出所都会派警车守在我们校门口。

新官上任三把火,课间操期间整个初三年级被教官强制叫出训话,同时其他教官和老师一起在教室中搜出了两麻袋各种各样的武器,扳手,钢筋棍,板凳腿。当然,也有我的,毕竟有备无患嘛。之前老师上课时,总有学生从窗户上翻出教室,之后,又翻进来,班里的吵闹声回盖过老师的讲课声,而老师们呢,置之不理,一副‘关我屁事’的样子,不过,我们班的老师还挺负责,毕竟校长的儿子在这里上课。但是,教官来了之后,一切都变了。老师上课时,教官可以随意进入课堂,一旦发现有不用心学习的,直接拖着他到教室前排当众表演“扇耳光”+“摔跤”。效果还是不错的。对于一些有名的混混,教官则是直接把他们叫出去学习军体拳,课也不用上了。

可是,戏剧性的是,谁能想到呢,各方势力的首领居然很快和教官们打成了一片,在一次他们的喝酒娱乐时,教官被几个老师当场抓获,之后,第一批教官便被调离了,他们也受到了部队的处分。之后来的教官不再是从部队直接下来的,而是作为一种工作岗位从社会招募,效果便不明显了。

这一切的一切本对我影响不大,但中考前两个月发生了一件令我终生难忘的事情。

5. 夜,如此的诡异,星辰暗淡,月亮也不见了。晚自习期间,我和邵晨照常来到了学校,在二楼转了一圈,心满意足地看着漂亮学妹,好不开心!在快要走到教室的时候却看到了6班扛把子秃驴和3班两位‘大哥’在调戏小姑娘,这是明摆着在打我的脸,江湖规矩,在我的地盘动我的人,需经过我的同意。我径直走了过去。“几个意思。”我问道。秃驴一句废话没有,直接攥住了我的手,我一脸懵逼,但随着手上传来剧烈的疼痛感,我渐渐明白他想废了我的手,好狠,还好我手劲大,挣脱了。

这帮大哥们,我已经很久没与他们接触了,没想到他们居然嚣张到了如此地步,秃驴戴着帽子,后来我才知道,他刚被打没多久,脑袋上还缝了几针。滴铃铃~预备铃响了,我扭头准备进教室,突然我的脑袋一阵发蒙,并不疼,只是有点晕,我下意识的伸手摸头,仔细一看,手上满是血,‘秃驴’拿板凳腿砸了我。恕我不愿回忆具体的过程,我只记得,眼睛校服都被打掉了,186班有一位兄弟过来拦架,也被打了。

邵晨立马跑回班里叫人,把他们围了起来,但只是围着,面对这几位大哥,他们不敢做什么,我知道的,在他们被打时我也没有出面,他们现在能站出来已是够意思。在这昏呼呼的感觉中,我暗恋的女孩经过了,她是二年级的,巨大的耻辱感痛上心头。我曾想过找人报复他,但我已经初三了,我的后盾目前都不在,这是个严重的问题,上初三后我却从来没想过。

6. “上面干嘛呢?”是崔哥。在我眼神示意下,邵晨说“老师,没干嘛”。我走进了教室,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我从来没这样丢人过,是我懦弱,无能吗?

我清晰地记得那是一个化学晚自习,一切照旧,化学老师照旧在讲台上帮助上去问题的学生,前面两排的好学生照旧在低头苦学,后面的无尽大军照旧不停地聊着天,仿佛没有人在乎我,只有我那个学习成绩千年老二的女同桌问我要不要去医院,我回答,没事,我知道,好学生对我的态度多是嫉妒,他们希望我装逼被雷劈,而剩下的人对我充满了失望,我本可以庇护他们周全,可以带领他们在学校里横行霸道,但我没有。我只是努力学习,是我懦弱,无能罢。

放学了,只有邵晨陪我留了下来,用冷水洗了伤口,“用不用我去买瓶碘伏。”“不用。”天空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我走出了校门,没想到遇到了爸爸,爸爸在城里打工,好久才回来一次,爸爸领我进了小刚叔叔的车里,后来我才知道,爸爸本要和他朋友去玩的,但看见下雨了,就和小刚叔叔来接我。我没忍住,哭了,我很久没哭了,自从爷爷去世后,我觉得我已经不会流泪了。爸爸愤怒的带我去找班主任,崔哥说是不是刚才的事,我说是的“为什么不来找我。”我没说话,崔哥带我们去找六班的班主任,“秃驴是你们班的吧是?”“唉,你看我微信里这个怎么弄?”她头也没抬,和其他人说着什么。“这是小皓。”崔哥说,她才抬起了头,这个学校里只有全校里前几名才能得到老师们的关注,来找秃驴的家长太多了。爸爸拿到了秃驴家长的手机号,但是空号。接下来,我被爸爸带到了派出所,爸爸说和他们没完。之后,我们去了医院。

夜,寂静,寂静的可怕。“你这孩子,怎么回事?我们一家就没发生过这样的事。你惹他们干什么?咋们农民的路就是好好学习,考上好高中,好大学。你看看我,没文化,只能靠卖力气挣钱,整天累死累活的,勉强养家,这世道就没有我们农民的活路,从来都是我们受苦,一直在最底层,你要往上爬呀!怎么就这么不懂事呢。”爸爸不知道我也是学校的一位扛把子,爸爸妈妈都在城里打工,家里只有奶奶带着我和弟弟。

7. 那一晚上我一直躺在病床上,似乎想了很多。半个月后我回到了学校,我安生了许多。中考,我在考场答题,爸爸一直等在考场外,顶着炎炎夏日,半步没离开过。后来,我就读于全市最好的高中,也是省重点。有一天和邵晨聊天时,我才知道,崔哥带着派出所的人查了秃驴他们,秃驴之后就没去过学校。我最后见他是在初中毕业典礼上,他妈妈带着他,因为他妈妈怕我报复他,但我已经没有了那样的想法,他让我成长了许多,也或许是我懦弱吧。

夜,深沉而冷漠,无尽的幽暗中闪烁着点点星光,我的路在哪里?是和爸爸说的一样吗?如果再来一次,我会领着各路扛把子‘无恶不作’吗?我真的就那么软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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