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欢花开了

路旁的合欢花开了，待我蓦然发现时，枝头已是一派繁华。

我有很久没有仰头看天，没有停下看一看花草，看一看季节流转风景变换。

前些日子，我总是忙乎乎地来来回回，在家与单位间两点一线。只有在夜晚，才让自己停一会儿、站一会儿，看一看窗外的夜色，想一想盘桓的心事。

蓦地看到合欢花，我有几分震惊，有因花而至的快乐，也有流水易逝的悲伤。对于合欢花，我最初喜欢它是在大学时代。那时候教4楼旁有一棵，夏天一到花就开满枝头，像粉粉的绒球，在风里摇着。站到树下，还有淡雅的香味。每每看到一树花开，我总忍不住想到席慕容的诗《我是一棵开花的树》，“如何让你遇见我，在我最美丽的时刻……”每一句都应情应景，又深情款款。那时尚不知它便是合欢花，只给它称作“开花的树”。

树下有石桌石凳，我总是喜欢在树下坐着，看看书或是想想事情，让风拂过头顶，让花落在肩头，也让香气从鼻尖沁入心脾。那是多好的年纪，多好的时光。如今想起来了珍贵无比的岁月，在当时不过是寻常。往后余生，回忆起此时的时光，尽管彷徨迷茫不知前路，也一样珍贵无比吧。人总是在失去时，才知珍贵，才会追忆，才会在回忆里反复描摹，使之愈加绚丽。

后来再关注合欢花，是在工作的小城，那时已距大学毕业五年。期间这五年，蜗居在一所乡村中学，见了许多的花和草，看了很多的晨露和晚霞、春华和秋实。平静又充实的生活，消磨了我年轻的岁月，也磨砺了我的心智。我以为自己沉稳又通透，坚定又自信。我脚踏实地，耐心耕耘，一次次满怀希望，一次次满载收获。直到离开滋养我的山村，再到离开曾热爱的教育行业，未带一丝犹疑。

我以为每一次转折都是对自己的突破，从未知到已知，从望而却步到得心应手，我认识许多不同的人，见识许多不同寻常的事情。也渐渐认清了自己。我想要的，我爱的，及我真正拥有的，从来不是富丽繁荣的东西。恰是如炊烟一样轻盈，如溪流一样清澈，如山野一样自由，如流云一样闲适。如山村里的万千事物，毫无修饰而自带光环。

淳朴自然的乡村，给了我太多能依恋一生、回味一生的财富。我所有热爱的事物中，没有合欢花这么富丽繁荣的东西。待我回到小城，见到路旁热闹喧嚣的合欢花，不禁踟蹰。我不知之前储存的那些热爱，是否还可以旧话重提。我只知，这些“开花的树”已不能占据我的内心，不能叫我重新为之心动。我只是仰头看一看，再低头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