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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缪斯是一剂毒药

我的缪斯是一剂毒药

作者: Ultravioletarea | 来源:发表于2019-06-14 18:03 被阅读0次

    作者:Masterplan(来自豆瓣)

    来源:https://movie.douban.com/review/10242944/

    《魅影缝匠》是Daniel Day-Lewis的息影之作,这位年过六十的英国演员极有个性,竟然吝惜自己无与伦比演戏才华,不多言一句,亦不接受观众的评论,就这样别离了第七艺术的大道。所以这部影片的确会让观众格外珍视,毕竟这是Day-Lewis最后一场庄重的表演。

    影片由Paul Thomas Anderson导演,是其继《血色将至》(There Will Be Blood)后再一次与Daniel Day-Lewis合作。虽然这部电影没能像《血色将至》那样,再一次让Day-Lewis摘得奥斯卡最佳男主角,但作为一部另类,甚至有些畸形的爱情片,他足够华美,让观众在两个小时的衣袂之影中,体会爱情真实的形态,以及虚伪的幻影。

    本片的女主角Alma是电影里最先出现的角色,以一段问答式的对白。事实上,零星的对白的画面贯穿了整部电影,之后会一一提到。非常类似电影《超脱》(Detachment),男主角的自白隐含在故事中,从头到尾不断出现。对面的男人问Alma,“Reynolds是一个苛求的男人,与他的生活是充满挑战的吧?”

    Reynolds Woodcock跻身于伦敦上流社会多年。影片的最开始,就是Woodcock对着镜子剃掉胡子,将皮鞋擦的锃亮,穿上考究的衣服的几个镜头,一眼就能看出这个男人接近极端的严谨与执念。随即镜头转向他所在的府邸,气派而庄重,整部影片的大部分的故事在这里展开。女眷们从外纷纷进屋,这是为Woodcock裁衣的女工。她们穿上整洁的白色制服,从早上开始剪裁裙子,缝上Woodcock的标签,优雅与高贵的象征,绘制出Reynolds的一个个梦。

    Reynolds Woodcock是一名只为女性设计裙子的缝匠,这么说似乎不妥,这些裙子的主人们都来自于贵族或上流社会,正因为如此,他也得以成为上流社会的一员。他是缝匠,更是一名艺术家。这位艺术家行事颇有自己的原则,随着涂满奶油的面包和可颂入画,而Reynolds却露出嫌厌表情。他对食物挑剔,对工作,对艺术更为挑剔。

    为他端上这份早餐的Johanna是一个美丽的女子,但没有让他从工作中转移一分注意力。女子疑惑不已,为他的冷漠与投入,雷打不动的原则而失落。这只是Mr. Woodcock 万千仰慕者的一个,是没有任何回报的仰慕。可以说,Johanna是另一个Alma。

    他也钟爱宁静。早晨是一天中较为安静的时刻,任何质问,噪音都不因该成为破坏他的理由。此刻,他只想在艺术中寻找线索与答案,其他一切也要遵循他的习惯,自行离开。

    伯爵夫人Henietta前来拜访Woodcock,为一条礼裙而来。试穿的时候她局促不安,担心自己丰满的身材毁了缝匠的大作。而当穿上时,她难以置信,带着暗自的欣喜,步步生风,轻快地旋转。面对华衣,任何女性都会产生自己是否配得上它的无端臆想,而设计师在她们眼中成了上帝,那轻触笔尖,仿佛给面料是了咒语,便可带来美丽,引领她们走向咫尺以外的天堂。

    与Woodcock一起经营裁衣工作的,他的姐姐Cyril问他:“你打算拿Johanna怎么办呢?”与他生活多年,她早已深谙兄弟为人处事的风格。那个小模特对Woodcock先生充满爱慕,年龄的鸿沟在艺术面前从来没有尊严。她也深知他必不会留情于她。一个教条式投入工作的男人。这样的结合,有什么意义呢?然而Woodcock却谈起了他的母亲。他把母亲缝在了靠近胸口的衣服夹层间,胸袋里有母亲的头发。感受着空气里故去亲人的香甜气息,好像她无处不在,从未离去。

    一个在伦敦乡下的清晨,他遇见了Alma,她是餐厅里的服务生。Alma在人群中一眼就发现了坐在窗边,气质不凡的Woodcock。她一个假滑,掩饰自己的心跳声;又或者是,她发现自己忍不住将自己的目光流连在别处,紧张的一个踉跄,即使她并没有被其他服务生撞到。从此时开始,她的形象就没有被塑造成一个单纯的少女。即使她衣着朴素,举止滑稽。这是Alma与Reynolds的初次见面,他们就迅速的用那兴致盎然的眼神打量对方,向观众传达这奇迹的“一见钟情”。有传言,电影中删去了对Alma家世背景的介绍。但从此已不难看出,Alma的热情主动隐藏在她平缓的语调里,她轻声问Reynolds要点点儿什么,试探性的说and now?以及给Reynolds留下的字条:For the hungry boy, my name is Alma.

    他们之间无需多言,通过眼神,暗语传递情趣,便如早就约定好的会面,Alma在暮色中等候Reynolds的车轱辘声,她知道他一定会来,她期待被带上未知的道路。此次会面,Alma精心装扮了一番,却被Reynolds擦掉了口红。他向她提起深爱的母亲,为母亲缝制的婚纱,以及没有嫁人的Cyril。Alma企图与他调情,他都一一化解。此时,两人的关系不似之前的暧昧,多了几分如履薄冰,毕竟,他们都是少语的人。

    “Why are you not married?”

    “I am certain I’ve never meant to marry, I’m conformed bachelor. I’m incurable. Marriage will make me to deceitful, I don’t want that, I’m sure about that.”

    这段篝火前的对话,Alma明显地表达了对Reynolds渴望的爱意。她的问题直指Reynolds的内心,话外都是以自己为前提的假设。

    终于,Reynolds提出了他的终极目的,让Alma为他试衣。Alma只着蔽体的白裙,缝匠亲手为她穿上自己设计的衣裙,一遍又一遍调整装饰肩头的锦缎,这种颜色与你不配,再换另一块。这简直是极致的浪漫。英俊的男士为倾心的女士选衣,不带情色意味的爱抚,还少不了他对你的赞叹。谁都会沉沦于此吧!

    从此,Alma便成了Reynolds的缪斯。她提到自己并不满意自己的身材,胸部平坦,肩部太宽,髋部过宽,脖子瘦的像一只鸟,胳膊又太粗壮,是Reynolds给了她自信。而Reynolds认为Alma是自己眼中的完美身材的代表,自己在冥冥之中,注定会找到她。Alma被艺术家牵着手穿越乡间,走进伦敦的繁华世界,住进了Woodcock之家,穿上他的裙子。摇身一变成了贵族,不仅是外表上,气度上更甚,衣服就有这样的魔力。

    我的缪斯是一剂毒药

    影片到了此处,Alma 的对白第二次出现。她说:Reynolds是工作机器,自己是最好的模特。自信的笑容宣誓着,生命里的时时刻刻,只有自己能制住缝匠的爱与灵魂。

    他们高度契合,缝匠认为自己的缪斯让他看到了他作品活的展现,而缝匠的裙子,英俊,气度也深深吸引着Alma。他们联手创造与展现出来的裙装,充满了Woodcock式典雅雍容的品质,以及服装耐人寻味的细节,被赋予的精神,在镜头下成为了令人惊叹的艺术品。巧匠丽人,醉于霓裳之中,妙不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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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两人阶级上的根本不同,使矛盾不断。Alma来自乡下,她的举止粗俗与计较变扭在影片中多次体现。

    Reynolds量她的尺寸,让她照平常的样子站,受到反驳。

    “我就是按平常的样子站的。”

    "Like before."

    "What do you mean?"

    "Straight. Like that."

    "You didn’t say that."

    纵观全片,不知道是刻意为之还是演员本身,Alma似乎是有些驼背的。

    观察她的身材比例,Reynolds坦言,"You have no breasts." 她满脸的羞窘失落。

    另一次试穿,Alma不喜欢裙子的布料,与Reynolds产生分歧。

    "This fabric is adored by the clients, it’s beautiful, maybe one day, you’ll change your taste, Alma."

    "Maybe not."

    "Maybe you have no taste."

    "Maybe I like my own taste."

    "Yes, just enough to get yourself into a trouble?"

    "Perhaps I’m looking for trouble."

    对待艺术l家的质问,Alma坚持自己的品味。她实在是没有道理,为着一点点尊严,也要执拗到底。正如她在餐桌上,切吐司、抹黄油、倒茶、咀嚼,发出巨大的声响,令原则分明,厌烦噪音的缝匠微微愠怒。她却回应,"Maybe you pay much attention to it." 被动静惹恼的缝匠摔门而去,Cyril提醒她,Reynolds的原则不要去打破,早餐本该是安静的时光。Alma却说,"I think he’s being too fussy."

    在Reynolds和Alma关系还未畸变之前,在Woodcock的时装秀上,Alma大放异彩。她的相貌并不出众,但在端庄的模特中间,只有她一人面生笑意,在背景音乐的鼓点声中,她在评论家与买家面前摇摆裙边,旋转着舞步,是格格不入的一个精灵。

    在身材肥胖的贵族夫人Barbara Rose的婚礼上,看到她坐立不安,举止粗俗,不甚酒力,将Reynolds设计的礼裙的领口扯乱弄污,Alma冲进夫人的房内,将她身上的华服愤怒地脱下,"This dress doesn't belong to here. She doesn’t deserve it. She can no longer behave like this in the dress by the house of Woodcock." Reynolds 背着裙子热烈地亲吻Alma,这是他们在本片中第一次亲吻。在最初,甚至是很长一段时间,性并不是维持他们感情的方式,而是衣裙。Reynolds Woodcock举止正派,与Alma同床共枕也严肃得像一个绅士,他通常会将Alma拒之门外,即使对方的眼神暗含着情欲。此次大抵是Alma捍卫他艺术的英勇,Reynolds以吻为报,而Alma第一次对他表白,"I love yo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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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lma对Reynolds的爱意日渐加深,面对法国公主的来访,她痴痴望着那高贵的女人,不由自主地走过去与她攀谈。她心中的妒意一点点发热。她甚至提出向Cyril提出,在Reynolds生日那天,为他准备一顿丰盛的晚餐,但不希望家里有人,只有他们二人。她穿着别致新奇的裙子,为他准备了配黄油的芦笋。她极力去打破Reynolds的规矩,两人之间的距离让她感到痛苦,她想离开,却又无法割舍,她若留下,又觉得永远无法取代艺术在Reynolds心中的地位。

    这是Alma对待Reynolds态度的转折点,她的手段,一点点浮出水面。Reynolds的话刺痛了她,她将毒蘑菇磨成粉,投入Reynolds的茶里,不会致命,但也毒害颇深。从之前的对白中,Alma提及,躺倒下来的缝匠,像一个被溺爱的孩子,脆弱而坦诚,这种状况只持续几天;有时候放慢步伐,对他也是有好处的。预示了Alma的之后的毒计。

    中了毒的缝匠在查阅婚纱的时候痛骂自己,晕倒在地,且弄坏了裙子。他倒在卧室的床上,痛苦呻吟。Alma便坐在他的床边,握紧他的手,房门紧闭,世界只余你我。Reynolds不愿接受医生的检查,这是他自我的体现,大抵也是病人的通病,Alma顺势赶走了医生,脆弱的艺术家对她毫无保留。这本是温情脉脉的时刻,但却是这场投毒游戏的开端。发着烧的Reynolds,抬头看见了穿着婚纱的母亲,他倾吐对母亲的思念,这是他一点恋母情结的体现。他渴望被关怀,但又抵制别人的关怀。这位缝匠的精神为艺术所累,他认为自己理应被艺术所占有,数十年对艺术的高度追求造成了他的生命中难以容得下其他东西,所以Alma的爱他不愿意接受,他害怕这种爱,让他失去对艺术崇高的信仰,他固执地认为,没有艺术,必不能存活。

    这种原则在Reynolds卧病在床时逐渐消褪,便成为了Alma的囊中之计。她无药可救的爱迫使自己给他下毒,从而换取Reynolds的依赖。当第二天清晨缝匠逐渐清醒时,他走近Alma, 第一次,"I love you, Alma, I don’t want to live the life without you. To keep my sore heart from choking, to break curse. House that doesn’t change is a dead house. Alma, would you marry me?" Reynolds终于向Alma求婚,他终于破除了婚姻的诅咒,但他无法解除艺术的诅咒。

    Alma成了Mrs. Woodcock,她终于全部地拥有了难以改变的艺术家,但他们并不是天作之合,他们的婚姻也并非圆满。Reynolds依旧会厌恶Alma就餐时的噪音,且电影中,Alma在婚后的举止,相较于先前,显得更加粗俗随意。她将自己摆在女主人的位置,渗入到Reynolds生活的每个部分,套上女工的白色制服,开始指挥起了裁缝们。

    新年前夜,Reynolds做了一个无趣之人,正如他数十年来一样,在空荡的房间工作,而Alma却想要冲向纵情欢乐之地,一边跳舞,一边迎接新岁。这位女子就像他生命乐章中的变调音符,终于愤怒地撇下缝匠,独自一人外出寻乐。这位缝匠放下手中的工作,居然从艺术中脱身,Alma牵动着他的心,这种感觉,迫使他去寻找她。在人群之外望着Alma兴奋起舞,Reynolds面容沉重。

    伯爵夫人Henietta离开Woodcock之家另谋他处,据Cyril所言,她是因为追求所谓的chic,但Reynolds的婚姻,技艺的滑坡,是她离开的深层原因。面对曾理解Reynolds艺术的Henietta的离开,缝匠意识到自己犯了天大的错误,他无法工作,集中精力,失去了自信,而这一切,都是因为Alma的存在,她在原本平静的家布下一道长线,搅得天翻地覆。

    Reynolds的抱怨被Alma听见,她转身离开,采摘了很多毒蘑菇,和Reynolds讨厌的黄油和在一起,为他端上这剧毒的菜肴。Reynolds 望向妻子,露出笑意,坚定的吃下黄油毒蘑菇。

    "我要你,躺倒在床上,感到无助,你不会死,你只需要回到地面上一会。"

    "在我发病之前,吻我吧,爱人。"

    Alma的话透露了自己下毒的事实。而Reynolds其实已经猜到,但他仍旧欣然接受。这一刻,他们的矛盾化为乌有,只有爱人间温存的爱意。

    电影最后的几幕,就是Alma 的独白与他们最后生活画面片段的闪回。Reynolds最终放弃了反抗,甘愿在毒剂的中逐渐虚弱,感受被照料的感觉。包括无力地坐在浴室里,接受医生的检查,倒在Alma的臂弯里沉睡。我确定在Alma对白的时间节点上,Reynolds应该已经故去。

    而生活的另一面,Reynolds与Alma有了孩子,两人在教堂里跳舞,Alma照料好他的裙子,keeping them from dust, ghosts and time. 这样的生活平静安稳,但是否仍旧含有一丝毒剂,让人不禁浮想联翩。当背景由低沉的音乐,到钢琴逐渐切入,观众紧张的情绪放缓下来。但愿,他们都看清了生活本来的模样,Alma得到了她想要的,缝匠也可以坦然接受爱情,即使中间的波折充满阴暗面。

    我的缪斯是一剂毒药

    我们渴望爱与被爱的方式有很多种,在《魅影缝匠》中,导演Paul Thomas Anderson用畸形的方式展现出来。Alma无疑是一个任性,大胆,又疯狂的女人,她没有想过毒死缝匠,但却用毒蘑菇一搏让Reynolds依赖自己。而Reynolds正派,苛守原则,与Alma没法完全相融。但他个性中脆弱敏感的一面被Alma捕捉,变成了切入口。在电影里,我认为Reynolds的屈服显得太过于仓促,即使前面已经给出了一些铺垫,但不够有力。直到最后,我认为Reynolds的理性仍然高于他的感性,但画风一转,缝匠的话"Kiss me my girl before I am sick."一出,还是让我大为震惊。

    最近看Phoebe Waller-Bridge的采访,她说自己在艺术面前永不妥协。所以我非常爱像Reynolds Woodcock这样的艺术家,原则问题,不会更改,这也是他个性的魅力所在。电影中多次提到了Woodcock的大房子,说它有如死寂一样的空气,让人生厌。它的死寂,不是由于缝匠的古板,而是与Alma的对立,艺术的对垒,虚弱的身体,宾客们离去,让Reynolds从头到脚不寒而栗。

    影片的直到最后我们仍在思考他们是否相爱,这样畸形的关系,算不算爱。需要追溯到遥远的心理学中去,这里就不一一赘述。爱情的确有千般面孔,在这部电影中,从满目疮痍到最后的平静收场,我只觉得圆满。说到底,在上世纪五十年代的背景下,这哥特式的爱情,微妙的人性关系,是《魅影缝匠》为人们编织的最好的衣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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