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

作者: 天南_e0de | 来源:发表于2018-09-28 20:54 被阅读0次

    这是一个小村子,小的可以忽略它的存在,视界只是那么一闪,就消失在车窗外。若不是那风掀开青纱帐,你不会发现那里有人家,那条沧桑的满是褶皱的狭窄的砂石路 ,没有人迹,没有车辙,更像一条干枯的河床

    太阳还没有出,炊烟也没有升起。没有见到早起的人,没狗的吠声,也没有鸡鸣,鸭叫,仿佛一个时光停冻结的梦。路边的彩钢做的简易房,写着卖店两个字,敲敲门,竟是无人应声,细看去门上有一枚锁。

    沿着砂石路向里走,一路未见人。零落的房屋,已将沟里原是上下两部分连接起来。从下沟到上沟,百十余米远,中间原来都是地,西侧是山丘,长着茂密的松树,树间多是坟茔。夏夜鬼火飘忽,甚是吓人。所以小时候天黑之后这段路我是不敢走的,在记忆中那是老长老长的一条路。

    两侧的庄稼,借着坡地的余势,高过人头。在少雨的今年倒也是顽强。记忆中那条沿路的小河,未见滴水,早已干涸。有天意,更有人为。河里原来的小鱼青蛙 不去向何处。河边茂盛的水草,美味的河芹也没了影子。取而代之的是庄稼,是人为的一种胜利,是一种看不见挡不住的欲望。

    我就这样,仿佛穿越一般来到童年,来到这个陌生而熟悉的地方。妻舅家的小院静悄悄的,据说有一只小狗的,很凶,却是未见影子。低矮的围墙,向四周敞开。进屋的门也是不锁的。夜不闭户,是说的这里吗。

    园子里,架倒秧歪,杂乱荒陈。院里未见鸡鸭,自老人卧床以后,这些也变没人打理了。舅这时从屋里出来,惊到,“啥时候来的,咋没打个电话。快进屋。”“大舅,我来给我爷上坟,我用锹和镰刀,回来再进屋。”“那好,我给你们做饭。”舅舅一个人在家照顾父亲,老人怕时候也是不长了。

    爷爷的坟在东山坡上,那里树木茂密,当年是姥爷爷帮着选的坟茔地,姥爷是木匠,通些风水,站在山坡四处张望,向南一指,就那里,后依青山,前有水,对面的山岗是一片松林。于是挑着两个孩子闯到东北的爷爷就埋在了这那里。

    到那里早已没了路,朝着这大概的方向,拨开玉米杆一头钻进地里,玉米野子划着皮肤,很痛。玉米棒子小的可怜,看来也就是饲料的用途了。不敢抬头,猫着腰穿过了那片原来没有的玉米地。眼前这一片长满松林的山坡就是爷爷的家了。

    鸟在叫,坟前一株野生的榆树比去年大了许多。我打这坟上的荒草,儿子填些土。“虫子,太吓人了,快点打死!”儿子叫道。一只灰黑色小虫子,拉着丝线,再挂着露珠的网上悠荡。我拥有树枝把它挑到了一边,“为什么要打死,不也是生命吗?”“是呀,死了是够冤的,就因为长得丑。长得丑也没错呀。”儿子感叹道。事实上很多事就是这样的荒唐。

    荒草打过,坟前清亮了许多。叠了一方黄纸,压在了坟头。跪在碑前,点燃了纸钱。四下里,清净安和,偶尔传来一声鸟鸣,更觉清幽。轻盈的纸灰,在青烟中升起,盘旋着又落下。记忆中的爷爷带着一顶前进帽,肩上总是扛着一条棍子,每次从外回来棍子的一头都挂着好吃的,或是一双黄胶鞋。

    爷爷喜欢树,家门口栽了许多杨树。杨树还小的时候,我淘气在上面跳来跳去,多次被爷爷骂。如今爷爷就在绿树之中,前面雨季是一条清亮亮的小溪。溪边有一小块玉米 。山水田园,仿佛旧时爷爷独居的家,好不亲切。

    告别爷爷,太阳刚刚露头,那只小菜狗依旧没有叫。舅舅说它认亲,别的人来直往身上扑。姥爷躺在炕上精神还好,只是看不清,也听不清了。慈悲的老人家一辈子辛勤乐观,如今只能在模糊,几近于无声的世界等待着那一天的到来。我趴近他的耳朵,终于他听清了阿弥陀佛几个字,不断地重复着,这便是善缘吧。

    离开的时候,舅舅说可能是最后一次见了。老人叨念着阿弥陀佛,听懂了我们要走,大声嘱咐我们常回来。脸上笑盈盈的。虽然见多了生死,还是忍不住眼泪,三年前母亲曾经与我一起来,我走在前面她走在后面,我还照了一张照片。如今她永远不会陪我同来了。不自禁地想起更远,有一天会是儿子一个人来,因为永远的只有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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