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狗一家跪在八仙桌前的棕垫上,低着头,一言不发。李大狗面无表情,王燕眼角带泪,兄妹俩则好奇地往四周或八仙桌后的灵堂里张望。
两个先生诵读祭文时,其中一人烧了三炷香,让李大狗拿在手中,不久又一炷一炷地还回去——间隔几秒钟。先生把那三炷香插进了升子中。
头上拉着彩条布,屋前右边码着两张八仙桌,上面堆着花灯队的装备,诸如音响、话筒、电子琴、锣鼓等,除此之外,还有彩色的衣裳、花灯扇子、金钱棍、舞狮的道具等等。
按照怀安的习俗,原本王燕大哥家也应该给王燕一家四口买衣服或鞋子,但王燕没要——给老娘治病,大哥的钱都花得差不多了,往后还要过日子,自然是能省则省,不必把钱浪费在这些小事上。
祭奠仪式完毕,王燕独自进了灵堂,跪在老娘的灵柩前,直到被族里一位长辈搀起来。王燕忙,李大狗只好一边招呼跟自己来下祭的亲朋好友,一边照看着月灵。至于李光沫,祭奠仪式完毕就拉着两个小伙伴去玩耍了。
王燕的堂兄妹们下祭过后,花灯队开始登场,为大家表演。花灯队的收入分为两部分,一是与李大狗谈好的价格,第二部分则是孝家或李大狗给的红包,红包一般在小节目结束后才能拿,数额都不大,几块钱或十多块钱。
其实,除一开始谈好的价格外,花灯队最大的收入是晚上表演的竹竿舞——看热闹的人会扔些零钱、硬币在竹竿中间,让表演者捡,算是鼓励。
王燕拉着月灵的手站在一处角落看花灯队表演,迎面走来一个披麻戴孝的身材丰满的妇人,大概四十岁上下的年纪,人看着很好相处,正是王燕大嫂。
王燕大嫂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月灵,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说:“这就是那个孩子吧?长得真可爱,你饿不?一会儿让你娘带你去吃饭哈。”办丧事开的是流水席,任何时候都可以吃,不必担心会饿着。
“舅妈。”在王燕的示意下,月灵小声地喊着。
“哎,真乖。”王燕大嫂抬头看向王燕,“你们饿了自己去找饭吃哈,我先去忙了,一大堆事要做,唉。”办丧事的确很麻烦,虽然有总管(孝家请的管事或管钱的人)帮衬,但一些细节性的东西还得自己来,比如找个东西、安排人帮忙拉墓碑什么的。
看花灯队表演的人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头顶又被吸热的彩条布遮住,所以院坝中有些闷热,李老汉穿得厚,不禁开始冒汗,遂挤出人群到路上透气。
王木匠刚吃完饭过来,看到李老汉,便说:“叔,你今天要回南庄吗?和我一起吧!”李老汉点头。
他自然要回南庄,一来李大狗夫妇都回不去,要有个人看家;二来待在沙坪晚上没地方睡——今天是正酒,花灯队、先生、下祭的人都聚在一起,腾不出房间。当然,也可以睡别人家里,只是有些别扭,而且也不好意思麻烦人家。
在孝家吃过午餐,跟着来下祭的人陆陆续续都走了。其实,跟着来下祭也就是走个过场,送人情、帮忙拿东西,然后吃顿饭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李老汉是下午四点过走的,坐的是王木匠的车,同行的人是王顺。那时,李光沫正领着妹妹月灵走在去沙坪小卖部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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