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12.24 诗人之死
海子,是我至爱的诗人,一个麦地的忠诚的儿子,一位沉浸在冬夜独自吟唱的诗人。在1989年春,在无法到来的曙光中,他写下《春天,十个海子》。之后,呼啸而来的列车载走了海子,远方,海子迈入以死亡为皈依的窄门,至此写完了他最伟大的悲剧诗篇。
《春天,十个海子》如同寒风吹彻,不留一丝希望。十个海子嘲笑着他,团团围住他,把一生的痛苦向他砸去,砸向一个失去了归处的黑夜的孩子。浓重的痛苦与无边的绝望,在那个无法辨别黑夜与黎明的春天伴随着诗人走过孤独的末路。诗人与诗是一体的,诗人在创作中发现着自己情感的那份真相,挖掘着命运与真理,寻找着归处,在这首诗中,我们发现的是一个失去了家园的野蛮而悲伤的海子,用最质朴最粗暴的方式热爱着他的乡村,然而现实的包围与不眷顾,使得他在热爱与痛惜中抵达他精神性掘进的临界点,在毁灭中迈入觉醒与死亡,他在死亡之前已经用文字迎接着这一切,他的文字筑起那个“空虚而寒冷的乡村”,如同他的内心,预示着他终将在热痴中幻灭。
海子的诗之所以能给人以强烈的震撼,正是因为它们强烈的折射出来人的生命存在本身的悲剧性,进而表现了人心在自由的毁灭中返观自由之超越品质。在这首诗中,诗人自称“这是一个黑夜的孩子,沉浸于冬天,倾心死亡”,诗人之人生价值处于完全的孤独之中,然而,诗人的悲伤紧紧系与他的痛爱,“不能自拔”,那是对生命的无比虔诚,对一切美好事物的眷恋之情,对于生命的世俗和崇高的激动与关怀,然而这一切却受到现实的排碍,这首诗把对这种人生的彻底打击呈现出来,让读者感到悲伤凄凉,却也给人一无限力量,这个力量是对生命之热爱与痛惜,对自由之肯定与欣赏,这是对人的尊严的唤醒,诗人与现实世界失败了的斗争因此获得伟大的意义。
海子的诗歌是海子彻底深入生命内部和诗歌内部后留下来的生命体验和精神体验记录,它是在心灵的基点说出的透明,洁净的灵魂话语,是对人的生命存在根本处境的觉醒与道说,是人类精神苦难的本质表达。海子在黑暗中揭发黑暗,这一切其终指是光明,然而诗人作为揭发者却消弥那刹那光明。这是悲剧的,却也是人心跨越生命极限达到无上自由的最终超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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