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一夜

她跟张磊聊得挺来的。或者说，一见如故，也许是单方面的吧。

她把这两天来的憋屈、苦闷、烦恼一股脑儿全讲出来了。她想进金融圈啊，想去券商啊，想挣钱啊，有的没的。

她想她当时一定啰里八嗦的。没头脑的小姑娘。

不过张磊，端着酒杯听着，时不时插两句话。其余时间微笑着，也不发表什么评论，也不打断。

她就觉得这人挺奇怪。或许也是失意状态吧。

同是天涯沦落人。

别看有的人表面光鲜，背地里不知道心里多苦呢。巴不得死掉算了吧。活着没意思。

她是这么揣度他的。不然一个人来借酒消愁？

没想到，是啊，人家是压力挺大的，但也不至于她想的那么苦。年薪千万没问题，有了钱其余都算什么事儿呢？

张磊就觉得这小姑娘挺天真，某些方面友过于成熟。或者，成熟是假象，悲观倒是真的。所谓中年人的某些看透或者彻悟这些，都是胡扯，都是欲望得不到实现编造出来的毒鸡汤，企求得到一点同情或者共鸣。

他这个人呢，既不够乐观，但绝对不是悲观主义，相反，他做事很积极。相信积极性可以扭转事态发展。

大概简是跟他互补的吧。

时间不早了。再不回去，甘霖要打电话了。张磊最烦就是被催回家。

也不是不想回家，只是不想那么快回家。总要留点释放自己的空间。

其实也累，回家休息就觉得终点到了，一切都可以放下了。

简清也往外走，看她这样子，自己回去恐怕有点难。

说是住在如家，全上海这么多如家，谁知道你住的哪里的。关键她自己也记不清是什么路上的如家了。

真要命。

他本不想管了。可女孩子家家，一个人，接近半夜，估计下场会不太好吧。

看样子还是个雏儿。

他打了辆车，去了附近的希尔顿。

在后座上，他给甘霖打了个简短的电话，今天可能要晚点回家。

金融圈的人，婚姻都是摇摇欲坠。

还真应验了。起初他还是一笑了之。

贼没有自我保护意识的姑娘。大概这两天的确受到打击了吧。

一切该发生的都发生了。

要说简清完全不知道是假的，她还没有醉到不省人事。仅仅是意识有点模糊而已，至于自己在干什么，完全清楚得很，只是太累了，并没有力气去反抗什么，也不想挣扎。

张磊呢，大概也是鬼使神差了。本想把她往那一丢，替她结个账再回家的。

大概她突然倒在他身上的瞬间，让他动了恻隐的感情吧。

“我太累了。我什么也不想干了。”她嘀咕着。然后就闭上了眼睛。也不知是睡是醒。

第二天，他很早就离开了。留下了10张美钞。本来就不习惯带现金，人民币并没有多少，刚好昨天Rob给了他十几张美元，还他上次借的点钱。

盯着她看了几秒，前一天晚上都没看清楚。

眉目清秀的姑娘。

离开之前，又想来掏出了一张名片压在钱底下。找了支铅笔，在上面写下了自己的微信号。这一切也是莫名其妙。他张磊什么时候变成做事如此拖沓的人了。

希冀发生点什么，又或者不希望一切就此结束吧。

阳光明媚的初夏。他一脚迈进了城市刺眼的白天。内心却下起了暗无天日的连绵细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