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Y 8 仪式

把要做的事情写在纸上。竖型排版。时间按照十五分钟一个单位，精确到每个任务的每个百分比。A4纸上被分出好几个象限，工作，家务，娱乐，人际。恰如其分按照编号填入内容。

晨亮每天早晨会花15分钟精确地安排自己的生活。就连书读到第几页都会写在这张A4纸上。

他生活在中国西南方一个镇上。叫古南镇、其实规模已经是一座小城。古南镇上的人生活比较慢，镇中央有大河流过，人们坐在河岸悠闲的喝着老荫或者秀芽，无所事事就是一下午。

他的生活方式却是与这里有着隔阂。比如同龄人喜欢下班后即兴聚在一起吃鱼火锅，烧烤，或者喝啤酒。他却很少加入。并不是排斥这样的聚会。只是他不喜欢任何一种形式的即兴。不喜欢与手里那张A4纸产生过多的分歧。

镇子背后有匹山，山没有名字，镇上的人都叫它后山。早上总能见到几个川剧团的漂亮妹儿上山吊嗓子，歌声高亢明亮，穿透力很强。“太阳出来咯！”唱词直接，不婉约。他喜欢休息日爬山。几个妹儿都知道他，看到他来就推推搡搡，嘴里科科科地笑。却又不敢上前搭讪。反而他很大方地朝着妹儿们点了下头，赠送了一份微笑。

一日，他提着一只土鸡去母亲家。母亲开门迎接他的时候很热情，赶紧就把鸡接过手，招呼他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你看你爸爸也走了快十年了。以前你最爱吃他做的红烧鸡。我这人啊手笨，怎么也学不好。”妈妈边打理着鸡肉边说着。菜刀撞击案板的声音节奏均匀，跟排风扇，烧滚水的声音像合奏一般融合在一起。

晨亮听完这段话，并没有直接回应。他拿出A4纸，看着今天日程里，抄写的整齐的红烧鸡的做法。从佐料的配比，到火候时间，都详细地记载在纸上。鸡肉带骨大切，土豆滚刀块，大料用纱布包好下锅。细节分明的描述。

“哎哟，我儿子真有心，连这个都准备啦。”母亲脸上的笑容渐渐扩大，眼神都眯成一条线。此时，晨亮也挽起了袖口，在一旁开始打理起葱姜蒜。锅里的热蒸气带着香味飘出窗户，飘到街上。坐在河边喝茶的王大爷说，不知是哪家传来的香味哦，弄的人都饿了。

他说他有次去敦煌，看到千年前的壁画。那穿越千年的色泽给了他的心非常强烈的冲击力。他说他能够想象，当初提灯作画的人，会有多么的专注。他很向往这份专注。就好像是某种仪式，好像献给神的东西。

当然，古南镇并没有什么自己的信仰。若非要讲，城北庙头里的财神，被大家喜爱着。财神面前的钱箱子总是满的，膝盖和，手里的元宝因为太多人抚摸，已经开始掉漆。

庙子香火一年比一年旺。可每天的修行却不能断，晨亮每天清晨经过门口时，早起的弟子已经开始扫起大殿门口的地，日复一日。

他觉得很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