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

        刚拨通了爸的电话，找了个安静的地方，蹲在墙根下跟他说话。我尽量的保持说话环境的安静，不让他察觉我周围的嘈杂，一如怕他察觉我生活的纷乱和不堪。

        他一个人吃了晚饭，具体没告诉我吃的啥。我听他的声音没大精神，他说他刚刚躺在沙发上睡着了。我的脑海里，顿时浮现他的睡姿，因为他那极其不得劲儿的睡姿，一直存在我的记忆里很多年。

        每次劳作回来，他都是坐在沙发上吃饭，饭罢我和妈收拾桌子，他也就趁着这片刻工夫，便沉睡了。他的睡姿扭曲着，拧巴着，仰头朝上，张开嘴，不一会儿呼声就四起了。

        我告诉他去躺在床上睡，那样脖子会好受些。他说他就在沙发上眯一会儿不长睡。妈待会回来时他方便起身去开门。他告诉我，姐的面馆今天生意有点忙，妈去给姐帮忙去了。

        爸的电话刚挂没多会，妈的电话又打来了。同样的话我又重复了一遍，告诉她我都一切都好，只是之前讲定回家的日期现在不确定了，若到时逾期望她不要牵挂与悲伤。

      夜渐深，妈说不能再多说，她还要趁早回家去。我说让哥送她，她说不让哥来回折腾，让他省着时间收拾店里，就能和姐早些回家休息。

        我想着她需要走的那条路。她得穿过两里多没过人头的玉米地，穿过夜色，没有人声亦没有灯光，只有村人与邻里的坟冢与一轮向上弯曲的月亮。

        她告诉我不要为她担心，说田里来了一支勘测队，老远就能看见了光……

        关了灯，背依着墙壁，泪不自觉的滑落。只是觉着年少时有多少想出走，此刻就有多少想归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