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底藏花一度,梦里踏雪几回。
——《一代宗师》
庭院外的阳光自梧桐叶子的缝隙中洒落,在地上画出斑驳的影子,与往年别无二致的蝉鸣是炎炎夏季永不更改的背景。院子外的茉莉花开了,落得一地的花瓣,白黄相间的颜色在阳光的投射下分外惹眼。
年纪尚轻的孩子在一地的花瓣中来回踱步,思量着哪一朵花瓣更美,再三观察以后便拾起心仪的花瓣,与小伙伴们“争奇斗艳”,稚嫩的脸上洋溢着满满的喜悦。我站在远处看着他们将花瓣拾起又放下,一种苦涩而又悲伤的情愫像手榴弹一般在我的胸前炸开。
时隔多年,四季辗转变迁,在时间的流逝中我看遍花开花落的风景,而今我已婷婷,但多年前陪我拾花瓣的人早已不在,空留记忆在我脑海中盘旋。
幼时在老家生活过一段时间,那时生活条件差,农村里的孩子是很少买玩具的,所以我跟大多数年纪尚轻的孩子一样喜欢在院子里拾花瓣度日子,但跟他们不同的是,他们总是成群结伴的,而我却常常孤单一人,在大片的空地上默默地拾花瓣。那时候因为父母忙碌,为了把我照顾的更好,父母将我从深圳带回老家,托由爷爷代为照看。那会儿老家还没有楼房,都是几户人家围成的一座座大庭院,爷爷时常要下乡去种地浇水,而我又不太会讲家乡的方言,其他的孩子们在一旁玩耍嬉戏的时候,我总是一个人在空地上捡着花瓣——以至于后来当我听到:“这个世界无比喧嚣,唯独你一个人的沸反盈天”这句话的时候,我下意识的觉得它很好的概述了我那会儿的生活。
我本以为日子会在枯燥的循环往复中度过,然上天还是眷顾我的,没有让我的童年小时光变得黯淡无趣。虽然之后的日子我还是在捡花瓣中度过的,但不同的是多了一个陪我拾花瓣的人——风伯。风伯是个哑巴,不会说话,和爷爷家不在一个庭院,具体的位置我已不太清楚,只知道风伯的儿女和孙子在外生活,他一个人居住。记得那天我孤零零地拾着地上的花瓣玩耍时,只有风伯走向我,他不会说话,只能呆呆地冲我笑,陪着我拾起地上的茉莉花瓣。后来次数多了,我对风伯也就没有了当初的怕生和沉默,我跟院里其他孩子一样喊他风伯,风伯听了也乐呵呵的,每天总腾出时间来陪我。幼年单纯懵懂,觉得风伯像电视动画片里的铠甲勇士,会穿着铠甲一直保护和陪伴我.......
后来临近冬天,我被父母接回城里居住,临走前没有什么小伙伴送我,但风伯来送我了。他说不了话,只能抿着唇握紧我的手,递给我一个亲手做的茉莉花香包。我接过去,含泪向风伯说再见。当时的我不知道——原来有一些再见会被岁月拉扯成“再也不见”。
故事的最后,在我回去过后的冬天里,风伯去了,我没有见到他最后一面。后来随着年龄增长,我有了很多朋友,多了很多新颖有趣的玩具。但我很少再去捡花瓣,不是因为玩具和朋友多了,而是固执的觉得那个应该陪我拾花瓣的人都不在了啊!当年的那个不会说方言被排斥的小女孩和那个不会说话的哑巴风伯的回忆被我埋藏在记忆深处,小心翼翼地呵护温存着。
夜里我时常梦到风伯,我看到他在梦中向我微笑,我向他抱怨:他走了之后,我再也没有收到过亲手做的香包。现在我觉得风伯真的就像一阵风,在我的人生中停留了短暂的一小段时光便匆匆离去,留我一人以回忆为酒,祭奠着那段短暂而又快乐的时光。
一地的花瓣被大风扬起又落下,在回忆里拾着花瓣的姑娘是时候说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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