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梦见你了。
彼时我正在某艘不知名的战舰上,一边无聊一边写日记。有人被乘务带过来,我只道是乘客,没怎么在意。只在他坐过来的时候收拾了一下桌子,顺便看看自己旁边坐的是什么人。
发现是你时,我很惊讶,却也没说什么,低着头继续写日记。
而你,也没说话,一如既往的少言寡语。
我拼命回想,想起我们之间的一切都发生了。是的,一切。从我追你开始,从我们同桌开始,从曾经要好开始,到后来毕业,高考将我们南北相隔,无奈地分手,没有崩溃,没有哭泣,没有要死要活,像个合格的成年人一样,理智而平静。
只是,他不知道我是下了多大的勇气,才主动向他提出分手。彼此间相处得还不够久,还不能在浮世光华中栓住自己仍然懵懂的一颗心,何况我也不是你的最爱,何况你说你的心已经死了一半,在她以后已经很难再喜欢一个人。
以前不是没考虑过。不知道怎么全然不管了,只一心想着坐在你身边,一直,一直。直到后来,一切发生,才黯然离开。
于是更没有了说话的理由,沉默着继续写自己的东西。
你坐过来,向我说了什么,我没有理会。满脑子都在想我们现在已经不是什么关系了,彼此都已经不是彼此的谁了,不能再那么放肆了。
可是你拉过我的手,说,你的手怎么那么冷。
我不知道该做什么。僵在那里很久,才说,没什么,没事的。说着就想把手抽回来,免得被你放开。
可是你不管,像以往一样握住我的手,往手臂上探了下,说,怎么了手这么凉?
我不想说什么,只想把手抽回来,你却拉住我的手,放在你左边的衣服口袋里。一边坐正了身子,深蓝色外套贴着我裸露的手臂,熟悉的温暖触感。
那双弹过钢琴的手骨节分明,清瘦细长,紧紧握着,一如既往的温暖,像装了一个小太阳似的。口袋也那么温暖,好像我们谁都不曾离开,好像什么都不曾发生。
一瞬间许多东西涌上心头,我控制不住自己,有种莫名的哽咽。
你好像在说什么,我没听清,好像是说,要去实习怎么不先跟我说,我跟你一起去。
我说不出什么,正责怪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却突然醒过来。
入眼是漆黑,瞬间醒悟过来这是去往另一座城市的火车上。时间是凌晨两点四十分。
忍不住热泪滚烫地流下来。
让我再继续刚才那个梦吧。再入睡时,我这样许愿。
可是过了许久,我却自己醒悟过来,放弃了那个梦境,回到了理性的现实中。
两点四十分,某班陌生的火车上,不知道停在哪个站台,像一艘暂时停靠的船。
掀开窗口蓝色的帘,入眼是灯火通明的站台。
不知到了何处,车厢里早已是睡梦的黑甜乡,只有乘务偶尔出现。
我却了无睡意,拿出手机登上QQ,发现果然一切都是梦境,什么都没有发生。
关上手机时,眼前一闪而过锁屏时的日期显示。
8月29日,阴历七月初八,昨天七夕。
好像突然了解了什么,却也没再想下去。只觉得自己太可笑。
当时先喜欢的是自己,先出手的也是自己,明明是女孩子,却不顾一切地去爱去喜欢,好像每天都是生命的最后一天一样用尽全力地燃烧。
记得当时碰了不少钉子,也被不少人来过玩笑,连深得人心的数学老师都说,他碰到那个谁,跑不掉了。
话传到我耳朵里时,我不置可否。只是觉得,他们太天真了,世界上,哪有那么多顺利的事情,你喜欢别人,别人就一定要喜欢你和你在一起吗,不可能的。仅仅一年,哪有什么跑得了跑不了之说。更何况,他比我更成熟,经历过了许多女孩子,见过了许多爱的方式,明白的比我更多。我在他眼里,也只是一个无聊的女孩子而已。
我以为我们之间不会有结果,我以为一切都只是自己自娱自乐,却也自在其中。好像一切本来就是无聊学业里的一味调剂,自己原本就明白,毕了业,一切都不一样了。
后来坐了同桌,更加明白,自己与他,是不可能的了。有一个人,已经在我之前拥有了这个早熟又深谙人道的孩子,让他不能再轻易喜欢谁。
不知道是为什么一直那样,再旁人看来我大概是心想事成了,全班默认的学霸,高岭之花,被半强迫着和我做了同桌,朝夕相处。可是我们都明白,一切都是假的,只是一个浅薄的表象加上许多无端的猜测,我们之间,根本不可能。毕业就散,出不多的。
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突然表示,如果以后能在同一座城市的话,也许可以在一起。我不知所措,满脑子莫名其妙,心想我这是革命成功了?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可是不是说……
也不知怎么怎么回事,慢慢地两人之间,就什么都发生了。帮忙打水,嘱咐对方拿什么东西,打打闹闹,上课时偷偷牵手,晚自习结束回寝室前心照不宣地多留一会儿,哪怕就只是坐在一起,刷彼此的习题试卷。
有一次我生理期,他不知道怎么知道了(可能是我在泡红糖太明显了吧haha),某节数学课上,他一如既往不听课跟我瞎扯,台上老师也在天南海北地胡扯,我突然明白为什么数学老师这么喜欢他……扯完他意犹未尽,握紧衣服口袋里我的手,问,要热水吗。我随口应到,好啊。于是他递过他的水,我忙着做题,说,拧开吧。于是他拧开,我拿过杯子,那壶放了一节课的水终于有了着落。他是不喝热水的。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两人之间的气氛悄然改变了,以前一直克制着自己不要太过份,可是后来控制不住,像长颈瓷瓶里盛了过多的水,不由自主就溢出来了。
后来有一次,和他传纸条,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变了很多。以前在班上自封为爷,张扬得不像南方女生倒像是混混头目。现在在他面前,却变得温和,变得像个女孩子,用他们舍友的话来说,“更有女人味了”。而他也不再那么高冷,不熟的人来问他题目,也没以前那么生硬得让人尴尬,经常听见他耐心地解释,这个电场题怎么做……
我忿忿不平,当初问他问题时我可没少碰钉子,怎么现在对别的女生就这么好啊(等等,我当时是怎么把自己和别的女生区分开的?),不公平哎。于是我也甩给他一本物理复习册∶“怎么做啊这个题?”
他扫一眼,看了下说∶“这个题有点难。”我窃喜,让你装逼吧,在我面前这么撩妹,活该。正想说你不会的话,我去找老师,他却给我来一句∶“这种题目,高考考上你也做不出,放弃吧。”
……
我当场就暴走了,“反正你也不会做”“高考考上你也不会做”“放弃吧”是什么鬼?冷冷抽过来∶“哦。”他居然还心安理得继续做试卷去了,天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晚习下课,他继续在试卷上写写画画,我也不说话刷自己的物理题,等他终于解决了那道压轴题,才抬头扭了扭脖子,看向我这边∶“还做呢?都说了你高考做不出的,怎么还在傻耗?”
我瞪他一眼∶“我喜欢,要你管。”说完赌气似的坐正了,继续做题。他嘿呀一声,啧啧说∶“怎么这么大志向了?行行行我不说了,你一个人傻耗吧。”说着就起来伸个懒腰就要出去。
天知道当时我真的是要暴走了,要不是教室里人多,我都要把他拽下来咆哮一顿了……于是笔一摔,头就砸到书上去了。
谁知道他把手放在我头上,我浑身一个激灵立刻就坐起来了,卧槽,这这这,这就是传说中的……还没想完他就用手蹭了蹭我的头发,被别人看见,没说什么,笑笑就走了。
周围响起笑声,我把脸埋在书里,晚自习下课这么乱,一定没人看见,嗯,一定没人看见……
也许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其实一直是心存侥幸的吧。
后来发生了什么呢,考试,无休止的考试,做题,改正试卷,一遍又一遍地总结……复习的日子总是漫长无尽,试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堆积,做一沓,就必须扔一沓,否则这么小位置根本没地方放。不过虽然这样,桌子里桌子上甚至凳子下还是堆满了书,还是没地方放那些发个不停的书和试卷。
渐渐六月就到了,我报了贫困专项,高考必须回去考。
于是六月三日,父亲来接我,我收拾好东西离开,没有什么特别的留恋。
只不过给他留了一封信。花了几个午睡,用了黑色的墨水笔,细细写着,空气里飘散着淡淡香樟树的味道,混杂着教室里挥之不去的墨水味。恍惚觉得,时间仿佛被无限地拉长,光影间只剩下我和这个空荡荡的教室,和那个我深深喜欢过的少年。
信里说的什么,我已经记得不甚明晰,大概是感谢有他陪伴一类的(现在想来我当初应该留一本备份的句)。
回想起来,也许当时我们都已经明白,萍水相逢,能这样一起度过一段时光已经很难得了。以后会怎样,我们谁都不知道。
其实我们都心照不宣地明白,未来太过虚无缥缈,谁也不能保证怎么样,谁也不能保证,自己许诺的,一定能兑现。
于是我们就默契地全部归咎给了命运。
还记得有一次QQ上联系,我问他,下辈子还能再见吗。又自答,如果能,希望早点。
本来是一句留言,不指望他回答。他却回复,说,也许吧,世界上好多无可奈何的事。
我惨然一笑,没说什么。
——不必道歉了,是你所谓的命运,让你选择了放弃我。
——后悔吗?我不曾后悔,因为未来不可信,现在拥有,才显得不会后悔。
——我不是一定要你回来。只是日后再有云破日出的美景,已经没有你在我身侧,只剩下我无谓的徘徊。
——也许以后,再也不会这么认真地喜欢一个人了吧。不科学,明明只有一年。
——在我眼里,他的一切都那么好看,无论是身体的线条还是有点拽拽的性格,我都喜欢。
——他毕竟,是第一个让我想到『永远』这两个字的人。也是这么多年来,我第一个觉得算得上『男人』的人。
——依稀想起很多年前,我们都还是少年,都有着桀骜的神情和清澈的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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