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胖子打电话,约我一起吃个饭。
“哥们,晚上一起吃个饭,来了个朋友。”
“谁呀?”我好奇地问道。
“你不认识,我以前的哥们,来北京出差。”王胖子接着说道:“家乡人,你还不过来见一见。”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算了吧,也好久没见王胖子了,听说他最近抑郁了,那就过去瞧瞧吧。“行吧,到儿去?”
“上回咱俩去的甘家口那家店,挺好吃的,还离我家近,就那儿吧。”
“你大爷的,离你家近,离我家远。你倒想得挺美。”
“别废话了,赶紧了吧。”王胖子发飙了。
“那你们先去,三个小时之后肯定到。”我开玩笑道。在北京吃个饭,尤其是饭点,离得远点,那路上的时间指定要比吃饭时间长。其实,我还在办公室,离那儿不远,逗王胖子玩呢。
前些日子,听同学说,王胖子患上抑郁症了。我很好奇,王胖子心宽体胖,一米八几,二百多斤,这是减肥之后的成果。
上大学那会儿,因为是同乡,便和他相熟了。
王胖子家境不错,好吃,肉不离口,啤酒不断,宿舍里常年码着成箱的啤酒筐。都是赊的,食堂小卖部的大婶、小姑娘都和他很熟。常常打发我们去抬箱啤酒,记在他的帐下就可以了。
对于我们这些手头拮据,父母所给“薪资”有限的穷学生。难得遇到王胖子这样的“阔老”,尽管他也是赊的。很快,王胖子就成我们当中的核心人物,我们的“大金主”。更何况,王胖子言谈幽默,见多识广,金句频出。自然身边就聚拢了一众兄弟。
那时,王胖子口惹悬河,夸夸其谈。就在我们这帮兄弟面前如此。其实,很胆小。那时,为了泡妞。常拉着我们几个小马仔陪他一起去。这像话吗?可是人家王胖子就这样,约会时候,硬是拉一个人陪着。哥们几个,都陪他去约会过,直到大学毕业。他比我高一届,得亏走了,搞得我们几个人,一点业余时间都没有。
不过,王胖子也挺够意思,尽心竭力地向我们推销他女朋友宿舍的其他女生。还别说,有个小马仔,就这样陪着陪着,也捞了个媳妇。两个人常结伴,乐此不疲,总算有伴了,其余几个人也松了口气。
王胖子这么奇葩的约会方式,有好结果吗?还别说,真成了,两人结婚至今,另一对也结婚了。你看,人家这恋爱方式,多新奇,我也算醉了。他媳妇吧,也是我们同乡,比我还小一届,人长得漂亮。就是性格内向,闷葫芦一个。我们认识多年,就没和她说过几句话,我常陪着王胖子约会,尽是我和王胖子聊天了,她在听,时不时笑笑,“嗯,嗯。”地回答。问她,才会说上两句。还好,王胖子约会的内容还是比较丰富,要么游山玩水,要么胡吃海吃。
作为同学,我得关心一下他,这抑郁了,问下情况吧。几天前和他妈聊了一会儿。
“阿姨,最近怎么样啊。”我也不能直截了当,得迂回探问,先聊下家常。
他妈妈已经退休。他爸爸在北京水利部一所党校任职。之前,在我们家乡的省委也是排位前几的人物。后调至北京,任一闲职。老爷子个不高,短小精瘦,他妈妈个子也不高,怎么就生出了王胖子这号人物,人高马大,五大三粗来。看来,王胖子的胃口不是一般得好。
王胖子先前在广东中大工作。我去过,就想看一下王胖子如何为人师表。他那单身宿舍,不,是猪窝,依旧是无处下脚,过着醉生梦死的小日子。还好,他不是老师,只是在后勤处工作。我白替他捏了一把汗,总算没有误人子弟。王胖子工作一年后,还返校补考呢。
可能是他家老爷子,看他过得实在不像话。于是,他就随父进京了。王胖子和我说过,他家老爷子也就这点余温了,让他进了水利部,安排了一闲职。
我同他妈聊天,本意是想打探一下王胖子的病因,我们同学几个,打算给他治治。老太太和我聊天,就是一些家长里短,没完没了。也许,是落差太大。找我倾诉一番,得了,我还是挂了吧。改天我亲自找王胖子问一下。赶紧同老太太讲,我这儿还有点事,这才脱身。
这不,王胖子约我。正好,我也当面问一下情况。
在王胖子的电话一再催促下,我不得不放下手中的工作。姗姗来迟。等了有一会儿的王胖子埋怨道:“才来呀,等你好久了。”
“我哪有你那么清闲,事多着呢。”
“别废话了,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发小,陈哥。”
旁边立着一个大汉,同王胖子一样,高大威猛,神情上多了些果敢坚毅,有些军人的气质。同我握了握手,客气一番。
这时,店家叫号,轮到我们了。在北京,性价比好一点的饭店都排号。我们三人随着服务员指引落座,直接点了几个招牌菜。
王胖子接着给我介绍:“陈哥是咱们省城某分局刑侦队的大队长。”
“失敬,失敬。”我连忙客气道,怪不得,感觉气场不太一样,战线和我们不一样。
“你要犯个什么事,找陈哥帮忙。”王胖子得意扬扬地打趣道。
“你才犯事呢。”我忿忿地回道。
陈哥连忙打圆场:“都别犯事,北京这地儿,我可无能为力。”
王胖子笑着解释道:“我们多年的哥们,常开玩笑,没事。”
是的,我和王胖子在学校时就常拌嘴,尤其是在酒桌上,喝着,喝着就吵上了。不过,来得快,去得也快,我俩也很默契,一杯酒一碰,就完事了。
“今儿,就是我兄弟特意为你接风的。”王胖子嬉笑着对陈哥说。这来劲了,在这儿等着我呢。自从结婚后,王胖子也扣门多了,知道居京大不易,也比以前畏手畏脚了。
“今儿也来点。”我向他俩望去。
“来点吧。”陈哥兴致也挺高。
王胖子介绍说:“陈哥能喝,啤的、白的都来点。”
我心想:“你也不差呀。”看着王胖子今儿欢快的样子。哪里像抑郁了,分明是缺酒了。
自从王胖子随父进京后,生活没有那么随意了。去他家蹭过几次饭。王胖子在家里是沉默寡言,能不说就不说。随我们出门后,才开始话语多了起来。
王胖子一点抑郁的样子都没有。一边吃一边聊,陈哥来京也是为了办案。
“怎么不多待几天?”王胖子一脸疑惑。
陈哥说:“其实就是没资金,有时候知道嫌疑人在什么地方,也没有办法去抓回来,没钱。出不了差。”
“除非是大案、重案,那就不一样了,普通案子只能往后排了。”
我问道:“那就不管了?”
“哪能呀,等有钱时,再办呗。要不就是当事人出钱,那也可以。”
还有这事,这样也可以。我还想再问问详情。王胖子和陈哥已经转移话题,忆起往昔峥嵘岁月了。
王胖子兴高采烈地和陈哥说起了以前的日子。两人常一起打靶,聊开枪械的事了,王胖子好这口。这枪怎么样,那枪怎么样。王胖子喜欢舞枪弄棒,一度就想弃文学武。无奈家里不同意。可惜了王胖子一肚子的文韬武略。
说到高兴处,王胖子对陈哥说“把你的配枪拿出来让我兄弟见识一下。”
“我出差,带那玩意干嘛?”陈哥有点不满。“我真没带。”
没带好,我是真有点怕。
以前,我有个好朋友曾找我哭诉,他老爷子喝多了,拿枪顶着他脑门,叫嚷着崩了他,朋友哭得好伤心。他家老爷子也是我的酒友,再去他家时,他家老爷子再拉我喝酒,我是死活不喝,说实话,我怕。
今儿,王胖子又来这套,大庭广众之下,显然是喝多了。
王胖子平常也不太出门,只有我们同学去找,才随我们出去。
“最近怎么啦?听说抑郁了?”借着洒劲,我试探着问了一下王胖子。“哥几个托我打听一下,怎么回事呀?”我忍不住想笑,在京的几个同学,上次聚会时,说起王胖子抑郁了,大家都不信,笑成一片。有人打趣说:“他那体格,怎么可能!”
我和陈哥都饶有兴趣地注视着他。王胖子挺不好意思,一个劲地说“哪有呀,别胡说。”在我的追问下,王胖子勉强承认“有一点点。”
“你们几个多陪陪我,轮流请我,吃遍京城,我就没事了。”
我品出点位来,在家里和单位都没什么地位,不被重视。
王胖子有个妹妹,叫悦悦,刚上初中,活泼可爱,是他们全家的核心,可比王胖子强多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他父母一腔心血全花在他妹妹身上了。小姑娘平时日程很忙,要么练琴,要不练习舞蹈。
我们找王胖子玩时,常常带上悦悦,一起去麦当劳,小姑娘喜欢这一口。悦悦乖巧懂事,很有礼貌,我们几个同学都喜欢她,常常夸她。
估计王胖子胸无大志,庸庸碌碌,在家完全被忽视了。家人都围着妹妹转了。
王胖子说过他妹妹的事。多年前,有人将襁褓中的妹妹放在他家门口,留下一封书信,大意是:你们都是好人,肯请收留这个可怜的孩子。他妈妈不忍,就将孩子留下抚养。现在,成了全家的核心。
还有,就是他和媳妇的婚事,家里一直不太赞同,别扭了好几年,这个我知道。他媳妇家境一般,人也内向。也许是“门不当,户不对”的缘故吧。直到他们有了孩子,境况才有了好转。
想想这些,王胖子的抑郁有些道理吧。
我和陈哥竭力开解王胖子。“少吃药,多喝酒。”
“多和我们聚一聚,没什么过不去的。”
陈哥也拍胸脯表示:“有空回去,到我那儿,我给你安排,打靶去,子弹管够。”
这个有点悬吧,我疑惑地看着陈哥,连抓嫌疑人的差旅费都得靠赞助。这牛吹得有点大吧。不管了,先这样吧,只要王胖子开心就好。
不过,作为多年的好友,我还是要提醒一下王胖子:“现在你的任务也完成了,儿子也有了,你是不是,这个地位还得往下降呀。”
王胖子迟疑了一下,若有所思地说:“也许吧。”
可怜的王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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