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萍

黄海日出

别名：那只叫苗苗的小狗。

苗苗，生于2019年，殁于2019年。

01

我看见，那只猫儿在他的饭碗前，用爪子在努力地巴拉着没有一点尘土的瓷砖。我知道，粮食是重要的，苗苗也知道。

那只猫儿人类叫他苗苗。

忽然来了好多人，有人在呼叫，有人在点评，有人在挑选，有人在安抚，有人在拍照。

“那只好看”

“那只吃的多”

“那只壮实”

“别伤着他们”

“那只正在吃奶的漂亮”

......

此起彼伏。

我被选中了。

随着女主人“狗子，快，到城里咧，好吃好哈，去享福吧”的祝福，我来到 了一个陌生的城市。

新的主人把我放在纸质箱子里面，装到了一个轿车的后备箱，颠簸了好久好久以后，我就听到了一些新鲜的声音。

姥姥说：你家那个叫“花儿”的狗狗太胖了，你，还是苗条一点好。

于是我也拥有 了一个名字“苗苗”。

但是，我是一只小狗，他是一只小猫。

02

城里的夜，漆黑。星星或隐或现。院子外面的墙边那些在抽烟的小孩子，他们为什么不回宿舍睡觉？偶尔还能听到女孩子哭泣的声音，我似乎看到了男孩子给她擦泪的温柔。对面楼上有一对人类夫妻还在肆无忌惮地吵架，时不时夹杂着孩子“我不要上学，我不要做作业，你们不要吵架的”呼叫。一楼屋内已经传来了爷爷的呼噜声......

附近36中学的大喇叭响起了晨跑的闹铃。院子里那座偏房上面跳来跳去的人类口中的“野猫儿”凶狠的眼神陪伴着我度过了一个夜晚。

我不怕，我想，如果猫来欺负我，我的妈妈会来救我。就像那次在老家，我正在被一只大公鸡欺负，是我的妈妈勇敢地跑过来赶跑了他们。

“啊呀呀，苗苗真好，吃的真多，不挑食！”

苗苗知道，那是奶奶的声音，奶奶最近不太喜欢“花儿”，那只在奶奶家住了有7年的狗狗。“花儿”太挑食了，白花花的凉馒头不吃，第二顿的饺子不吃，放在盆子里面的食物不吃。“花儿”的确喜欢把食物直接放在带土的地上，然后慢慢吃，我还看见“花儿”把吃不了的食物藏在桂花树底下的土里面。当然，我也喜欢那么做。我们，总会有饿的时候。

奶奶最近称呼“花儿”为死狗子。

爷爷说：“花儿年纪大了，该准备换个狗看门了”我知道，我就是那位替代品。后来，我才知道，是爷爷强烈要求把我带到城市里面来的。因为“花儿”确实很老了。

日子好像平静而温馨。“花儿”看我的眼神温暖了很多，他再也不会在晚上偷偷地咬我了。

不过，妈妈，你在老家，还好吗？我的那些兄弟姐妹们还在吃你的奶吗？

03

“老张家那只刚来的狗被打了，打的很厉害！”隔壁王爷爷在大声的喊。

被打的是“苗苗”我，不是“花儿”。

晚上的日子，实在好无聊。“花儿”不和我玩，他还不让偏房上面的任何猫儿、鸟儿的来到院子里面一起嗨。

我独自溜达在空旷的院子里面，看到了爷爷家院子栅栏里面的花花草草。好吧，是我犯贱，我辜负了爷爷奶奶对我的信任和宠爱，我趁着他们晚上休息的时候，撑开栅栏，跑进了菜园子。我仿佛回到了农村老家，尽情的在菜地里面打滚、狂欢、跳跃......那天晚上，我找回了我失去了很久的自由自在。

玩累了，我趴在妈妈温暖的怀抱中。梦，还没有醒，就被爷爷厉声喝起来，接下来就是一顿无处可藏的胖揍。

爷爷的菜园子，已经是满目苍凉，乌七八糟。

我，狗粮，断了；人类的剩饭，也没有了。只好在夜深的时候，我到桂花树底下找一点之前我存的骨头，解解馋。

白天，我试图找奶奶诉苦，奶奶烦气的把我踢开，“花儿”好久不理我了，最近有时还偷袭我。在墙外逗留的那些中学生好久没有来了，闻不到了他们抽烟的味道，36中学的闹钟好像也懒惰了，只有那只人类口中的野猫还经常出现在偏房屋顶。

世界，很安静了，时光却在悄悄地流淌。

04

几天后，我又被塞到一个纸箱里面放进车的后备箱里，辗转几个高速公路，我来到了一处蔬菜大棚旁边。

看到了我的新女主人。黑瘦黑瘦的一个女人。绳子捆住了我，虽然没有了自由，但是我从此能够吃上人类的剩饭了。

一周后。作为狗的苗苗，肠胃炎，殁。

迷离中，苗苗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爷爷电话里说的：“哎，早知道，就给苗苗在城里打防疫针了，隔壁老王非得说农村打针便宜。毁了一条命呀！”

本文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