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女侠（外一篇）

江南女侠（外一篇）

江南女侠  (外一篇)

                               

我的一个发小不注意掉进河里淹死了。我帮忙用摩托艇沿河搜寻他的尸体。当尸体从水里被拉上来时，他的整个腹腔被紧紧挂在那种屠夫常用的铁钩子上。这件事，我至今都觉得有点残忍。

去年中元节的前一天，我梦见自己被那个死鬼附体了。我几乎忘记了过去的一切，好象精神上被鬼魂引导进入“另一个维度”的虚空里。

我成了他的傀儡。我看见自己怎样起床，看见自己怎样洗漱，看见自己怎样在八岁女儿的午饭里投毒……我不但不能抵抗他的操纵，而且事后把自己做过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梦中，我照常赶着地铁上班。

在地铁列车上，我突然记起自己在离家前，丧心病狂地在女儿午饭里下毒的事来。我感到极度恐惧，心急如焚，我必须立刻下车，改乘反方向列车，在午饭前赶到十里之外的一套公寓去解救我的女儿；但列车风驰电掣般向前奔驰，好象永远也停不下来。

我看见女儿站在阳台上，独自一人，双手抱着她那只爱猫。她也许预感到了什么，从外面跑进屋去。接着，我听到她在里面翻箱倒柜。我知道她在找雅芬临终时交给她的护身符。

雅芬在断气时对她说过：放心，阿妈在那边会保佑你的……

看着列车上的时钟不停闪烁，我察觉到死神在更紧地抓住女儿。当时间在1：00这个节点上时，我绝望地用力捶打着自己的前胸，休克过去。等到我在医院醒来时，女儿站在我身边，胸前还挂着雅芬留给她的那方护身符。

女儿说，吃午饭时，是阿妈冲进来夺过她的饭碗，把它摔在地上……她当时感到很委屈，直到她的爱猫吃了地上的东西死在她怀里，她才知道是阿妈救了她。

女儿还说：在那边，阿妈已卸去浓妆，洗净人间铅华，变成了一个苗条清秀，美丽大方，附近很少人比得上的绝代美人。她在那边也不再叫墓碑上的名字，而是用了自己的网名——江南女侠。

                     

蝶梦

                               

1

她梦见自己正从黑暗中走来。她几乎把醒时的一切都遗忘了，只知道自己长得很丑，牙齿外凸，嘴巴很撅……她自己不知道此刻是在梦里，所谓的醒时对她来说恍惚犹如前世一般遥远。

她在梦里能模糊地记起醒时常常在牙科诊所周围徘徊而没有勇气闯入的情景。

据说，牙齿很坏的人心术不正。

大家都说是一副牙齿毁了她这张漂亮的脸蛋。在这个注重颜值的时代碰上这种事，对她压力有多大可想而知。

                                 

2

这真是一桩匪夷所思的事。

这是哪里，她怎么来到这里，怎么做手术的……这些事她全不知道。总之，当医生把一面镜子递给她时，镜子里，她那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给她留下深刻的美好印象。

从左到右，她一直照着镜子，心底涌动着无比的幸福。她感恩上苍的眷顾，几乎能听到自己“呜呜呜呜”的哽咽声。

后来，她想这不会是一个梦吧？

谁知这真是一个梦。

当她从梦境回到现实中，那种从狂喜骤然冷却下来的感觉让她难以忘怀。

3

她非常怀念宁静无梦的童年，阿爸岩石般的身躯为她遮风挡雨，阿妈彻夜守护着她，不时地哼着那一首好听、沁人心脾的催眠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