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过后,云散日出,夕阳返照,那个黄昏,血红血红的。在小丹丹的遗体旁,我流着泪,拉响了弓弦……
我是中学的音乐老师。丹丹是我最得意的学生。丹丹十二岁,品学兼优,身材端正,十指玲珑,尤具音乐天赋。几年前的一个黄昏,丹丹的母亲遭遇车祸走了,不久父亲续弦,丹丹就跟奶奶一起过了。我跟丹丹,不止是师生,更情同姐妹,谊如知音。我们俩都喜欢一首叫《血色黄昏》的曲子。那首曲子,名不见经传,却低婉、缠绵,让人惜,让人痛。
那天,约好了要去同福楼吃川味火锅。男朋友阿强出车回来,休息一天一晚。阿强英俊潇洒,在车队五年了,最近刚荣升副队长,我们已经在筹备婚嫁的事宜了。
最后一节是音乐课。上完课出来,天空阴云密布,电闪雷鸣。我没回宿舍拿伞,直接跑向马路对面。阿强会踩着点儿来接我的,我不想让他等太久。
没想到这雨说来就来,瓢泼似的,我只好把随身带的包顶在头上,聊以遮避,身上,却早已淋成了落汤鸡。
“老师—— ”一声清脆的童音,穿过雨幕传来,一袭红裙,在马路对面,如火焰般跳动。是丹丹,丹丹今天穿着她那条最喜爱的红裙,那是妈妈生前最后一次买给她的。
大雨如注。马路上除了瓢泼的雨水,就没有别的。丹丹一声声呼唤着“老师——”一边向我这边跑来。我连忙迎上去,一边喊着,“丹丹,慢点——”
“吱嘎——”一声急促的刹车声,一个火红的影子,轻轻地飘了起来,象一片火红的枫叶,在雨幕中,轻轻地飘落……那辆车,好象从没出现过似的,在雨幕中,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丹丹安静地躺在我的臂弯里,右手还紧紧地攥着琴盒,里面是我送她的那把小提琴。丹丹的小花伞落在马路一边,伞骨被压坏了。我知道,丹丹是来给我送这把小花伞的。
雨渐渐小了,渐渐停了。夕阳西下,满天的云彩被映得血红,血红。有好心的行人在马路边铺了一块塑料布,让我把孩子放下来歇歇。我把丹丹放在塑料布上,打开琴盒,拿出小提琴,拉起了那支名不见经传的《血色黄昏》。琴声低婉,凄迷,是丹丹喜欢的曲子,我为她送行。
过往的路人越聚越多,警察也来了。丹丹的奶奶哭晕了过去。那个年代,还没有手机,更别谈监控。出事的时侯大雨倾盆,也没有人看到过那车的影子。凶手,就这样逃逸了。
那天,很晚了,阿强才来接我,他连连道歉,说车队里有事绊住了,没能早点来接。
第二天,放学了,我拿了小提琴,又去到那个马路边,拉起了《血色黄昏》,琴声低婉,凄迷,如泣如诉。路人聚集过来,有知情的讲述着昨天的事情,更多人则在痛骂那逃逸的凶手。阿强也来了,接我回家,我说,我会每天在这儿拉琴,直到把那个凶手拉出来……
第三天,第四天……不管天晴天阴,下雨刮风,放了学,我会准时站在马路边拉琴。路人们不再聚集,有的静静地陪我一会儿,然后轻轻地叹一口气,转身离去。
第二十一天,第二十二天……阿强多次劝我:算了吧!这么多天了,你对得起丹丹了。我说:可那个凶手对不起丹丹!他不出头,我就一直拉下去。
只要不出车,每天这个时候,阿强都会陪在我身边,静静地听我拉琴,然后送我回家。
第二十九天,我刚拿出小提琴,阿强跑来了。
阿强拉住我的手,恳切地说:别拉了,琴琴……
我固执地摇摇头:不!凶手……
我去自首!阿强的眼中泪光闪闪。
我陪你!我背起琴盒,挽着他的手。
你早就知道是我?
别人也许看不见,但你那辆车,早已刻在我心里了,我怎么会看不到?
那你——
我会等你出来,不管几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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