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见她的时候,正是隆冬腊月。
白雪皑皑,人迹寥寥的大街上,一个穿着破旧奇异的小乞丐扛着两只雪兔四处询问。
没有人愿意买。
这是个无赖!只要钱交到她手上,买家手上“死了”的雪兔就嗖地一下跳下跑不见了。
只要你敢说把钱再要回来,她就又哭又嚎哭得一条街都能听见——买家大多只能自认倒霉。
后来,再有人看见她扛着雪兔来,便纷纷关门。
她也看见街上那个白袍玉冠,目如朗星,牵马缓行的人儿。
她扑过去拦住他,让买雪兔。
好熟悉的眼神!好熟悉的气息!
惊喜大过疲惫!他笑起来,掏出钱袋。
她摸了摸雪兔的脑袋,抓过钱袋就跑。
雪兔却没如往常跟过来。
她转身。
他手里抓着挣扎不止的雪兔。
“炖了它?还是你跟我走?”他翻身上马笑着问。
她骂着跟上他——雪兔是她的家人!
客栈里,他让伙计端来盆温水。
他想知道一个答案——答案就在这里。
她看了看雪兔,不情愿地洗掉了脸上的泥垢。
当她转过身来的时候,他惊得心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真的是她!如玉粉琢的小可人儿额...
“甯儿...”他看着她,声音发颤地柔声说,“跟我走。”
“神经病!”她揉着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骂。
二
望乡台上,他断然拒绝递来的孟婆汤。
“千年忘川之苦,你可受得?”
“受得!”
“千年里,你挂记的那个人,一遍遍走过奈何桥,喝下孟婆汤,早已忘记你!值得?”
“值得!”
...
“南哥哥,不要死,甯儿生生世世要和你在一起!”甯儿抱着为她而战成血人的他斯喊。
生生世世在一起!他靠着她的温存和这句话撑过千年锥心之苦!
前世,不能陪你到最后,
今生,寻你回来携手白头。
三
她和那只雪兔一样,外表温顺内心狂野。
她一来就四处点火惹事,受不得一点拘束。
他爱、疼她、宠她,也深知她和雪兔一样,是不属于这里的。等这次出征归来,他就带她回雪山。
就在他临行前的几日,一向古灵精怪的甯儿却突然安分起来,主动提出学习礼仪和书画。
他笑她突然开窍却又感觉有点怪,并且两只不离左右的雪兔很久没见到了。
他问她。
“我想学就学喽,我又不傻,怎么用让你给我收是烂摊子!人,都该成长的嘛!阿兔,我本来就不该带它们来!”她看着雪山的方向幽幽地说,“阿兔属于雪山!它们早该回去了。”
“我若出征,谁来陪你?”他问。
“我会照顾好自己。”她嫣然一笑,第一次为他抚平眉头。
他动情看着,抓住她玉手,环在腰间,轻轻地拥着,嗅着她发间的芬芳。
四
凯旋而归,他极速飞奔寻她,却得知她正和太子拜堂。
“为什么?!”他踢门闯进内府,用剑指着太子,双眼通红怒吼,“你是我最信任的哥哥,我为你征战差点战死戈壁滩!你却...”
“放肆!提剑入府,你是要谋反?!来人,抓起...”太子喝道。
太子这句话没说完,脖颈处的血便喷涌而出。他转过身惊恐万分地指着身边的女人,退后几步瘫软在地。
太子府乱作一团,士兵将两人围在中间。
甯儿将那把带血的匕首扔下。
她笑着,如冰山的雪莲...
那天,被血浸染的雪兔被扔到她脚下。
她痛苦地尖叫着抱起它们,恨恨地看着眼前衣着华贵,看起来温润如玉的男人。
“我知道你是谁?也知道你存在的意义!如果你不想他也如此下场,就最好乖乖听话!”他附身捏着她下巴,说,“我这个傻弟弟真是好命,不过这样的美人,也只有本太子才能享有!”
“记住,不许跟任何人透漏一个字,要不然你的他会悄无声息地死在营房里!哈哈哈,杀人诛心,这个好玩儿!!”
他抚掌而去。
五
她俏脸煞白,黑红色的血从嘴角流出来。
他上前一步,紧紧抱着抱着浑身颤栗的她,“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这么傻...”
“你说,前世为我而死。今生,为寻我而来。只是,我不能陪你了...那就让我还了前世的情!”她望着他,把他望进灵魂里,“下世,我们在雪山找阿兔...”
“你既无生,我又安能独活!甯儿,等我!”
...
望乡台,一对无论如何都不肯喝孟婆汤的男女。
“忘川千年之痛,可受得?”
“受得。”
“千年,她可能会忘了你!他也可能会忘了你!可曾受得?!”
“受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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