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芭芭拉郡教育局访问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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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1日，约访圣芭芭拉郡教育局（Santa Barbara County Education Office）局长（Superintendent，直译为负责人、监督人，我译为局长，不知妥否）Bill Cirone，并旁听了郡教育董事会（County Board of Education）会议。种种观感，作小文以记之。

从教育局网站上得知6月1日下午两点有一个董事会会议，便在5月31日给Bill发邮件，提出想旁听这次会议，并希望在会前或会后对他访谈。当时我并不知他是局长。发信后不足20分钟他即给我回信，表示欢迎来访，但是由于要忙于董事会会议，所以可以在开始前进行15分钟之内的交流。于是便约定下来。至1日，因路不熟悉担心教育局不好找，不到一点我便驾车和一位朋友（这位朋友是北师大特教专业博士生，江南小妹，聪明能干，英语一级棒，我的很多访谈，都是她帮我翻译，助我良多，深表感谢）出发前往。其实距离不远，又逢导航罕见地给力，因此一点二十左右即到达。

教育局坐落于山脚下一空旷平坦处，一座双层、回形建筑，没有围墙，没有大门，也没有烫金大字，只有墙上一个小牌子，写着教育局几个字。进入其中，可见装饰精致，中有天井，植有叫不出名的树木，点点白花点缀于绿叶之中，丝丝微风回旋于走廊之间。整个建筑毫无冷峻之态，倒给人清爽、亲切之感。问得Bill办公室在二楼角落处，便前往拜访。Bill的办公室格局如两室一厅，外面是接待厅，里面一间小会议室，另一见应为Bill个人办公室。厅中有两个办公人员，其中一位优雅的女士是Bill的秘书。时Bill不在办公室，其秘书知是我们，便热情招呼，从其口中我们方知Bill是局长。正寒暄间一身材矮小、面容干瘦、额头锃亮的白发老者走进来，正是Bill。我们表示，到的较早，如其繁忙，我们可以等候。但Bill直接邀请我们进入办公室，即开始接受我们的访谈。Bill是由全郡选民选举产生的，连选连任，已经做了32年的局长，对局内事务了如指掌。他介绍说，加州州层面，有州长任命的11位成员组成的州教育董事会（State Education Board），其中1人是公立高中的学生，和其他成员有同样的投票权。SEB是州层面的K-12教育治理Body,负责在教育厅厅长提名下任命副厅长、制定政策、决定课程、教育水平保障、评价等等。州教育厅（Department of Education）相当于SEB的执行机构，由州长任命的厅长（英文也是Superintendent）领导（州教育董事会和教育厅都不管高等教育，高等教育的加州大学、加州州立大学、加州社区学院三大系统各有自己的董事会作为治理主体）。57个郡各有一个教育董事会（Board of Educaiton）和教育局（County Education Office）。董事会和教育局不隶属于政府，是独立的机构。Bill说，原来教育局也是政府的一个部门（就像州教育厅隶属于州政府），但是40年前他们从政府独立出来（局长有意、董事会同意，通过一定的程序即可独立），Bill说独立的原因是他们觉得教育是专业的事，不想和不懂教育的人一起共事。（地方政府的治理也是一样，据圣芭芭拉市市长Helene介绍，圣芭芭拉市（city）和圣芭芭拉郡（county）没有直接的关系，除了在地理上属于county外，其他的都是自治的，不需要执行county的政策。一个社区，只要认为自己有足够的人可以提供足够的税收雇得起公共服务人员，就可以独立出来成为一个city。UCSB所在Goleta的原来是个社区，前几年才独立为city，但是因为人少税不足，所以付费共享郡的警察部门。）郡教育局的职责其实有限，主要是教师、学生的服务、州法律和政策实施的监督、州经费的拨付等。我问Bill教育局是否有促进郡内教育公平的职责，他说职责有限，只是做一些“保基本、补不足”（这六字是我替他总结的）的工作，比如如果法定生均经费10000刀，穷的学区如只有5000，则应补给5000。很多富有的学区达到20000，则多出的10000可以自己留着支配。基层教育管理权主要在各个学区手中。圣芭芭拉郡有20个学区，全加州有1000多个学区。学区好坏不均，好的学区学校条件好，班额小，课程开的齐，往往同时是富人区，房价、租金高，学区的教育税也高。各学区有自己的董事会和Superintendent，成员也是民选、兼职的Volunteer（民众投票率并不高，一般低于50%。我有一次去参加Goleta Unit School Disrtict的Superintendent候选人的宣讲论坛，到了之后发现只有我一个人，没一个家长参加，论坛只得取消）。而私立中小学是另一套系统，他们不用执行学区的政策，只需遵守法律，他们有自己的董事会来进行管理。我们问了十几个问题，Bill一一详细解答，还找来纸笔边说边画图，并给我们找来相关介绍材料。不觉已近两点，Bill因要去参加董事会会议，便起身告辞，并热情欢迎我们旁听董事会会议。

我们稍事整理，也前往会议室。会议室不大，七名民选的董事会成员（民选、兼职、不取酬，他们称为Volunteer）坐在最里面的弧形桌子后，董事席左侧由里至外依次是Bill的秘书、副局长Susan和局长Bill，右侧是发言席和投影屏，对面是三排听众席，听众席后面的桌台上放着点心、水果和饮水。董事会主席主持会议，敲槌（和法官用的法槌类似）宣布会议开始，宣读会议规则，点名，然后全体起立面向国旗和州旗宣誓。美国人大部分时间都不是一本正经端着板着，比如很多会议都是边吃边开，很多大学课堂也是边吃边上，但是实际上美国是个很重仪式的国家，该庄重的毫不含糊。大到总统任职，小到小学生篮球队的比赛，仪式上是一套一套，有板有眼。特别是宣誓的程序，我在圣芭芭拉市议会、圣芭芭拉市联合学区董事会以及这次会议上，都看到了对国旗宣誓的程序，庄严肃穆。我觉得这不是繁文缛节，而是一种非常重要的环节。就像阿尔都塞谈到宗教信仰问题的时候说的，是信才跪下还是跪下才信？往往是跪下才信，所以宗教特别强调仪式，信仰自在其中。其实对于国家意识的养成也是一样，在一些公共事务中要增强仪式感，这本身就是一种最好的教育。宣誓之后，开始第一个议题，是给2名全郡年度优秀教师奖获得者颁奖。一名董事会成员介绍获奖人情况，局长为其颁奖，获奖人发表获奖感言。这种光荣的场合，全家人当然要到场，一位获奖人的妻子抱着几个月大的孩子，感觉非常温馨。

当Bill说这是他最后一次履行这一职责时，我们才知道，下面的一个议程就是Bill的退休仪式，而我们就成了Bill在职接待的最后一拨Visitor。首先是董事会的成员依次发言，谈对Bill的评价及与Bill合作共事的往事。然后为Bill赠送纪念礼物——专门制作的印有Bill照片的相框。然后Bill发表退休感言，Bill还特意制作了PPT，展示了一些老照片，会议了他自己及某些董事会成员的青春岁月，让在坐者动容，Bill与主持退休仪式的董事会主席热情拥抱。退休仪式结束后，马上是新局长的就职仪式。新局长就是原副局长、年轻能干的Susan。按理说局长应该是选举产生的，但是因Bill没到任期，不在选举年，因此经他推荐并经董事会同意后，由Susan接任局长。Bill首先介绍Susan的情况，并介绍前来参加仪式的丈夫和孩子（美国人非常重视家庭，就职、获奖、毕业等重要的场合，定有家人到场），还特意让秘书放了一段视频，内有Bill对Susan的采访，Susan小时候的照片和全家合影。这让Susan也很意外和感动。然后Susan及其丈夫孩子被邀请到发言席，又是宣誓环节，新老局长双双举起右手，Bill领誓，Susan跟誓，可惜宣誓的内容我听不懂。最后是Susan发表就职感言，大家鼓掌欢呼，退休和就职仪式便告结束。

简短会间休息后，下一个议题是讨论一个项目。教育局某个部门的负责人汇报，制作了精美的PPT，并有详细的文本材料。Bill特意走过来，把他的那份材料给我们。材料装订精美、内容详细，定是花了不少功夫。该负责人介绍的同时，还不断请其部门的其他人员补充，董事会成员随时进行提问。该项目的结果是表决通过。后面还有几个议题，都是无关紧要的内容，一带而过。最后一个议题是新任局长Susan做下一财政年度的预算报告，董事会成员提问、审议。最后Bill还说了一大段话，内容我不知道，但是逗得大家不时大笑，充分展示了Bill幽默风趣的一面。幽默是美国民选官的重要素质，是其魅力的表现，Bill连选连任局长30余年，想必幽默也是其受人喜欢的一个因素。欢笑声中，董事会主席再次敲槌，会议结束。而今天的会议的内容，不久后会由工作人员做详细的会议记录（我看到有记录和材料多达几十页、上百页）挂在网上，供公众下载查阅。（不得不提一下美国的信息公开制度：及时、详尽、便利。你能想到的所有信息，都可以方便地在网站上查询，而且信息及其详尽，一清二楚。只可惜我英文太差，一看那一堆图表、大篇大篇的papers就头眩眼花。）

会议结束后，我们和董事会成员们打招呼，向Susan祝贺，并用我蹩脚的英语祝贺Bill有一个愉快的退休生活。边走边聊又进了Bill的会议室，再次进行了约半小时的访问。因此，我们又成了Bill退休后的第一拨VIsitors。访谈结束后，时间尚早，心情轻松，便驱车往位于海边的圣芭芭拉市社区学院（SBCC），饱览校园美景，不负夏日时光。

（我的这些随笔里的信息，主要根据访谈和个人观感，一般不去查询专业资料，以保持其原始滋味。可能其中难免谬误，还请方家指正。接下来，还会就中小学安全管理与安全教育、中小学性教育的话题访谈相关人员，望有所获。其实，这些都是我的副业，我的访学任务是关于大学治理。撰写调研报告任务在肩，总觉时光飞逝，归期渐临，不由压力陡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