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能想起一二十年前的复印店是什么样子吗?是的,几台复印机孤零零地守在店里,有些机器配备了投币口,我们只需要投币便可自助打印。时至今日,复印店已经脱胎换骨。它们更像是一些小小的印刷厂,可以提供彩印服务以及上百种不同材质的纸张。高科技的机器能自动将打印稿装订成册,如果需要,甚至还可以再配上硬质书皮。你可能会想,这样炫酷的科技定会为复印店老板带来不菲的收益。遗憾的是,并没有。事实上,复印店本来就已经十分微薄的利润,在这几年又经历了进一步的缩水。此时我们不禁会问:这些如此昂贵的机器究竟带来了哪些价值?
很多年轻人认为,上大学是收获锦绣前程的前提。平均来看,持有大学学位的职场新手,拿到的起薪的确比没有学位的人更高一些。然而,仔细一算,除去为上大学而花费的钱和时间,一些学生的实际收入并不高,甚至比那些没有接受高等教育的人还要低一些。如此看来,这些时间和金钱的投入的价值何在?
在出版了全世界最畅销的儿童文学读物《爱丽丝梦游仙境》之后,刘易斯·卡罗尔又在1871年出版了其续集《爱丽丝镜中奇遇记》。书中的红桃皇后(一个象棋角色)曾对小爱丽丝说过一句话:“在这个世界里,你必须以最快的速度奔跑,才能让自己留在原地。”这句话精确地描述了复印店和学生们面临的动态环境,以上两个案例均涉及了“军备竞赛”现象。这本来是一个军事术语,然而这股支撑着军工业根基的暗流,却已经出现在了各行各业之中:人们互相效仿,被迫武装自己,到头来,整个过程毫无意义。
让我们回顾下这两个例子以及刚才的问题:所投入的资本,其价值何在?其实,一部分流向了消费者,而更大的一部分却被复印机供应商和大学收入囊中。约翰·卡西迪曾在《纽约客》杂志中写道:“如果人人都有了大学学位,那么这张文凭并不会让你与众不同。要想在此时获得梦寐以求的工作,你便需要在精英大学就读。教育因此会成为‘军备竞赛’,并让‘武器制造商’获利。在这个案例中,大学就是获利方。”
陷入“军备竞赛”的人很少会有所察觉。这会导致他们走的每一步,进行的每一次投资在自己眼中都是有意义的,但所有这些行动的总体成效却是零,甚至是负值,因此你应该好好审视一番。如果你已经陷入了一场始料未及的“军备竞赛”,那就早早抽身。我可以保证,你无法通过这场争斗来获得美好生活。
你应当如何抽身呢?答案是:尝试找出一些没有受到“军备竞赛”影响的领域。在我和几个朋友创立getAbstract公司时,我们的原则之一便是避免陷入“军备竞赛”的洪流,具体来说就是找到一个没有竞争的行业领域。十几年来,我们一直都是唯一的图书摘要供应商,这是一个梦幻般的局面。
在前面的章节中,我们讨论了专业化的重要性。然而,仅仅有专业化还不够,因为即使在一些微小的领域中,隐形的“军备竞赛”也依然存在。你需要找到一个对自己而言得心应手、游刃有余的,同时还不受“军备竞赛”影响的领域。
值得注意的是,“军备竞赛”正在很多人的职场中上演。一旦同事延长自己的工作时间,你为了防止自己落伍,也不得不延长自己的工作时间。实际上,这只是浪费时间,因为你的做法已经完全不在合理生产的范畴之内。只要将自己和原始社会中那些狩猎者和采集者比较一下,我们就会发现:他们每周只会工作15至20小时,其他时间都是属于他们的闲暇时光。这简直是天堂般的生活。其实,如果我们能抛弃“军备竞赛”,那我们也可以过上这样的生活。也难怪人类学家将狩猎者和采集者生存的年代称为“最初的富足社会”。在那个社会中,财富的攀比并不会出现,因为当时的人还居无定所。弓箭、毛皮、孩子……作为游牧民族,他们要带的东西已经够多了,难道还要再给自己增加额外的负担吗?谢谢,还是算了吧。所以在当时,能激励“军备竞赛”的社会体制是不存在的。
如今,时移世易。“军备竞赛”不仅会在职场中发生,哪怕在个人生活中,只要稍不小心,也会很快陷入“军备竞赛”的泥潭。别人发的推文越多,你发推的次数就会越多,只为能保持自己的存在感。别人在打理脸书个人主页上花的时间越多,你为此花的时间也得越多,只为避免自己被社交媒体遗忘。身边整容的朋友越多,你感受到的威胁就会越大,就会越来越觉得自己也得去挨上几刀。而其他的社交“标尺”,比如服装款式、饰物价值、住房面积、汽车马力、业余运动的成绩(马拉松、铁人三项、铁人五项)等,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如今,人类每年会发表200万项科研成果。而在100年前(爱因斯坦的时代),这个数字甚至不到今天的1%,然而当时科学界“破冰”的频率却与目前旗鼓相当。“军备竞赛”即使在科研领域也依旧存在。科研人员的薪酬和晋升机会,取决于其发表文章的数量以及文章被引用的频率,因此,别人发的文章越多,被引用的次数越多,自己就越得加油多发文章,以免掉队。这样的竞争,和追求真知并无多大关系,学术期刊才是背后的受益方。
如果你想成为音乐家,千万不要选钢琴或者小提琴。钢琴家和小提琴家是地球上最不快乐的音乐家,因为这两个领域中的竞争是最残酷的,并且仍旧愈演愈烈。每一年,千万名来自亚洲的新晋钢琴家和小提琴家都会将世界各地的音乐厅挤满。因此,请选择一个稍微冷门的乐器,这会让你能够更轻松地跻身乐团。即便你的水平并非世界一流,你的演奏也能很快让人眼前一亮。如果你是钢琴家或小提琴家,人们则会把你同郎朗或安妮–索菲·穆特进行对比,而你也会拿自己同他们来比,这种比较最终会影响你的幸福感。
你需要从“军备竞赛”中脱身,但这股暗流有时却很难被发现,因为每一轮“扩军”看起来都合情合理。因此,请记得偶尔到部队之外走走,并以俯瞰的角度观察战场。“军备竞赛”意味着一系列代价高昂的“惨胜”,而你最好能置身事外,不要让自己成为疯狂的牺牲品。只有在大家不会为“军备竞赛”而争斗的领域,美好生活才会成为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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