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

冬至

一早打开手机，日历上12月22日洇着红色，便知定是节日或节气，果然，22日冬至。

冬至了，日头是一日日的短了下来。记得少时，每逢冬至近了，姑娭毑便一遍遍的念叨着：晴冬至烂年边。语气里，满是期待，期待冬至的那天能下场雨。

她说，冬至是一年中日头最短的一天。那天若天晴，过年便是无休止的阴雨绵绵。

江南的冬天，怕的就是下雨。纤纤细雨若是一味的下起来，便无止境。雨水将空气润得潮湿阴寒，愈发的将寒意渗入人的骨髓中去。

小时候，住的是单位的平房，瓦顶，砖墙。冬天，奇冷无比，即使生了火，四面也透着寒。

一间窄窄的厨房，有煤炉，案板，和碗柜，碗柜边是蓄水的缸。小时候，我喜欢趴在在大水缸上照影子玩。望下去，清清的水，黑黑的影，幽深的样子。我的影子在水面上晃动，常常，看着看着，头就晕起来，觉得自己就要扎下去，小小的心里，便生起茸茸的恐惧。

冬天，水缸结冰了，薄薄的一层，玻璃一样晶莹脆薄，还结着霜花。我用舀水的瓢子把冰打破，它们裂成大小不等的三角形、多边形，奇形怪状的冰块浮在寒凉的水上，仿佛是一艘古怪的船，我捞起它们，掰成小块含在嘴里，甜甜的，凉凉的，丝丝缕缕地入了我的心肺，清爽透了。

水缸里的冰，如大家闺秀冰清玉洁；而屋檐下的冰溜子，则是粗使丫头了，它粗壮，圆润，像一支倒悬的胡萝卜，连成排的就是瀑布的水帘。哥哥用木棍把那些冰溜打下来，分给我和弟弟玩耍，看着它的晶莹透亮，忍不住还是想吃。一口咬下去，唇齿舌已冷得打颤，麻木，全身打起冷战。但舔着那丝丝缕缕的凉意，听着冰渣子在齿间吱吱呀呀地唱歌，更觉得是一种享受，是一种幸福。

儿时的冬日，就这样，伴着现在细密的雨，时常出现在我的记忆里。只是现在，冬竟是温暖起来，雨也下得不再绵密，气温也没有以往的阴寒入骨了。

这就是所谓的暖冬吧。

如今，在我们这个向来四季分明的湘北城市，春才冒出一个尖尖的芽，便被夏的高温直接抽穗成参天大树。而秋，来不及抖开自 己金黄的外套，便被狂风卷走，从夏直直地跌落冬季。春和秋已渐渐消亡，只留下暖冬和酷暑陪伴着我们。

年复一年的四季轮回，界限已然模糊。

不分明的四季，如同不分明的性格，让人活得委曲郁闷。

生活需要爱憎分明，四季原该分明清爽，日子原该纯净美好。只是，快节奏的工作和忙碌的生活，把人的爱憎打磨得暧昧起来。我面前那张诚恳的脸，未必会有真诚的心，对此，我除了无措，还是无措。

生活，并不总是朝着我们向往的方向前行，至于是好，还是不好，冷暖自知。

有些事，如流水，除了望而兴叹，还能如何？

冬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