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美:
见信如面。
今夜,月光皎洁,清冷的月光把天地照的明亮,把影子拉的细长,更把我的思念拉的绵长。
深蓝色天空澄澈明亮,多想追逐月华到你的身旁。你此刻也看着月亮吗?你曾说,你想我的时候,抬头看看明月,那明月里有你对家的思念。“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即使不能相见,只要你平安长久,哪怕只能千里共婵娟,我也心甘情愿。
白天,孩子们调皮贪玩,宗文和宗武打打闹闹,疯个不停。每次忍不住想动手打他们,一想到咱们那夭折的孩子,手自兀的软了,巴掌再也扬不起来。凤儿还算乖巧听话,我做饭,扫地,洗衣服,她都喜欢呆在我身边。
今天黄昏,满天云霞。我们坐在屋外的石头上,凤儿让我给她扎小辫,扎好了辫子,她靠在我怀里,望着天空的流云,对我说:“妈妈,你看天空的云朵,好美呀,它们飘来飘去的,好好玩!我也要变成一朵云。”凤儿笑了,在咯咯的笑声中跑去找哥哥们了。
在凤儿的笑声里,我想到了困守长安的你。六月,潼关沦陷,你带着我和孩子逃到鄜州,寄居羌村。七月,肃宗在灵武即位。你说你要离家北上延州,想赶到灵武,为扫平叛军效力。我知道你自小就有“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醇”的志向,所以那天你说你要走,我把所有的不舍和挽留咽回了肚子,纵有千万舍不得却依然笑着送你走。
记得你走那天,天色微明,孩子们还睡着。我说让你天亮再走,你却着急要赶路。晓风残月里我对你说:“你去吧,孩子有我,不要担心。”我不知这一别何时能相见,但看你踌躇满志意气风发的样子,我也为你欢喜。可是啊,一转身,泪水情不自禁往出流,无声无息亦无止。我知道,你走了,只留下了我黯然神伤,备受煎熬。
可是啊,怎知你启程不久,就被叛军抓了。他们把你送到了沦陷后的长安。我不知道你在哪里受着怎样的煎熬。一想到这里,我的心就拧成了一团。为了隐瞒孩子,我不得不强颜欢笑,可是我内心的苦,没有人知道。
你走那天,孩子们发现你不在,问了一句:“爸爸呢?”我说你出远门了,过段时间才能回来。他们欢呼雀跃地跑到了门外,边跑边喊:“爸爸出远门咯,爸爸出远门咯,我们可以好好玩咯”。看着他们欢喜的模样,我内心涌起了无尽的悲凉。
子美啊,你在长安过得怎样呢?衣服破了,自己会缝补么?能有一碗暖饭吃一杯热水喝么?我知道你喜欢看书写文,你现在有书看么?你带走的那只写字的笔,走的时候已经秃了,你换新的了么?我看着月亮,月亮无言,我托月光带去的牵挂,你收到了么?
今夜,我不关心人类,我只想你。
秋安。盼你归来。
杨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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