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像小许所在环境的阶层，一般是养不起宠物的，但是很多家都会买一两只狗来养养，方便看家护院。小许家没有，所以别人家的小主人跟狗狗们的感情总是让小许十分羡慕。小许姐姐家养了一条小黄，每次有人回家，小黄总是会在门口盼望，哥哥每次放下书包，第一时间总是跟小黄一起玩。有了小黄，小主人一个人的时候可以逗它耍，两个人的时候可以将它当作跟屁虫，闷的时候可以跟它说话，无聊的时候可以带着它去找小伙伴，没有话题的时候偶尔顺顺它的毛，大家的目光便会转移到小黄身上；自己想要联谊的时候还可以借口帮小狗联谊。姐姐她们家的人总是最多的，大人们无聊的时候多喜欢去他们家聊天、搓麻将、打牌之类的，算是一个小型的居民活动集散中心，小黄也广为大家周知，它也因此俘获了一众小朋友的芳心，对比其他的小狗，小黄也算是见过识广了吧。除了精神层面，小黄在其他方面的实际行动上也不是吃素的：主人不在家的时候，一发现有陌生人靠近，它会立马警觉地汪汪大叫。除此之外，小黄还能顺带帮忙抓抓老鼠。狗和猫抓老鼠不太一样，猫抓到会把老鼠吃了，狗抓到则会将其咬死，然后得意洋洋地叼到大人们面前，以求奖赏。就这样，小黄慢慢开始从一条小狗长成了一条较大的狗，如果小黄的生活一直这么平静下去的话，它应该会自然老死在主人家里，然后找个地方安葬了吧。可惜天有不测风云，有段时间狂犬病出现频率较多，群众心中越来越恐慌，渐渐地，大家还是怀疑到家养狗的身上，慢慢地主张家里不能养狗的声音沸沸扬扬，甚至上面好似也有了相关禁令。后来还专门有人骑着摩托车，挨家挨户地巡视，若是这个时候家里的狗被瞧见了，趁着主人不在家，立马开枪打死，往往等到傍晚，主人回来之后为时已晚。自小许他们村有好几家的狗被打死开始，有狗的人家总是把狗栓在家里不让活动，以求躲过这段灾祸，可惜主人们都未能如愿。最终小许她们村的狗大部分被打死了，没有被打死的也被举报搜索出来，拉上车带走了。狗其实很通人性，也很聪明，几年下来基本上跟主人们都有了深厚的感情，自它们走后，原本偶尔拿它们寻寻开心、撒撒气的时光也消散了。大人看到这个结果一个个都沉默不语，那段时间的聊天也都是尽量避免提起对方家的狗，偶尔说起一两句关于狗的，下一句总是陷入了回忆和思考，如果当初XX没有被打死，应该也很大只了吧，碗里的这个骨头就给它啃了。小主人们跟狗走得更近，他们的难过更不用多说了。

农家人养猫和养狗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因为它们可以帮忙抓老鼠，毕竟家里的农作物不少，老鼠始终是大家心里的一大痛恶。不过大人们永远不知道自己的熊孩子背地里都做了些什么样的荒唐事。就像小许，曾经竟然还饲养过刚出生还未长毛的幼鼠一段时间，虽然最终将其养死了。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小许再回想起这段经历，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可能是爱心泛滥，也可能是角色扮演得走火入魔了，小许和邻家姐姐每天偷偷摸摸地，像养幼孩一样帮老鼠妈妈饲养着它的小孩。小姐姐从小就跟着她外公外婆一起生活，正好在小许家隔壁，有一天，小姐姐在阁楼拿晒干的稻草作为生火原料时，在草堆里发现了一窝刚孵化不久的小鼠，小鼠们刚出生不久，眼睛都还未张开，全身光溜溜的，没有长毛，嘴巴紧闭着，用手一摸，触感温凉温凉的。鼠妈妈不在家，它们正安静地睡着觉。小姐姐顿感十分好奇，便连续几天都去查看。第一天是这样，第二天也是这样，小姐姐感觉到小鼠的身体一天比一天要冷，于是她想，鼠妈妈可能是出去觅食的时候被踩死了，所以这群小鼠没有了奶和食物。这群小鼠从小就失去了亲妈，感觉很是可怜。要不自己将她们抱出来，用牛奶喂养喂养，等到它长大些了，再放回来好了，毕竟小鼠们看起来那么瘦弱那么可怜，好歹也是一条小生命，既然自己碰见了它们，也不好见死不救。于是小姐姐便从窝里抱出最瘦弱的一只，在一只不常穿的袜子里面塞一些碎棉花碎布料，作为它的小被窝，每天隔两三个小时给它喂食一次。偷偷摸摸地自餐柜里拿出一些放置了很长时间的奶粉，用热水冲开，拿个小勺子，像对刚出生地小孩一样悉心地一勺勺喂下去。小鼠大概是饿极了，嘴巴一张一合地吞咽了好几口进去，看到小鼠如此配合，小姐姐顿时觉得有种老母亲的欣慰感。有天小许在小姐姐家里玩耍的时候，她便将这个秘密偷偷告诉了小许。小许十分好奇，要求看看小鼠。于是小姐姐便趁着大人们不在家的时候，打开衣柜，自下面堆满杂衣的衣服堆中翻找出一条袜子，然后小心翼翼地打开。小老鼠安安静静地躺在小姐姐地手心中，身体一起一伏的，正在呼吸，它的眼睛并没有睁开。

  “它现在是在睡觉吗？”

  “应该是的，它眼睛还没有长开，一天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 “你要不要摸摸它？”

  “它不会咬我吧？”

  “不会啊，你看我。”

  小姐姐的手轻轻地自小鼠身上滑过，十分温柔。小许见她没事，小鼠也没有任何反应，便也尝试着去触碰了下。跟小许心中觉得有点恶心的老鼠不一样，它粉红色的皮肤摸起来竟然十分光滑，带点温热的触感，小许从未在其他动物上感受到这种细腻的触感，恍然间竟然有了怜爱和保护的欲望。

  “等它长大了，就是我的宠物了。”  小姐姐憧憬着。

  “好可爱啊。我也想有个宠物，还有没有呀？我可以也养一只吗？” 看着这个挺有意思，小许便也要求喂养一只，没准等它长大了还能成为一只小宠物。

“可以啊，还有好多。”

  于是小姐姐帮小许抱来一只小鼠，小许也学着她，找来一些布料和袜子，做了个被窝。只不过小许怕小鼠被妈妈发现了，不敢带回自家，便将自己的小鼠跟小姐姐的一起放进她们家的衣柜里。

  “怎么知道它是不是饿了呢？”自从养了小鼠，小许一天要担心很多遍，怕饿着了小鼠。

  “我也不知道，它要是动来动去的，应该就是饿了吧，我们隔几个小时给它喂一次就行。”

  “好。”

  小许每天都在盼望着小鼠可以快点长大，自己喂养出来的小鼠应该不会长得那么丑那么恶心吧？会不会是个白白胖胖的小鼠呢？  第二天，

  “我们昨天喂了它们这么多次，有没有长大点啊？”小许很是心急。

  “我觉得我的长大了点，你的才养，长得没这么快吧。”小姐姐感觉比较懂。

  “那我每天都喂几次，它多吃点应该长得会快些。”

  “哇，它吃得可香了唉！”小许见到小鼠嘴巴一张一合地，吃下了自己喂的牛奶，十分兴奋。可是小鼠总是吃了两口就不吃了。

  “它怎么不吃了呢？”

  “我的也是这样，一开始吃得还挺多的，过了两天每次就只吃一两口了。”

  “是不是它不喜欢牛奶啊？”

  “可能是的。”

  “我记得我家里好像有羊奶粉，我去找一下。” 小许记起家里好像有一包快过期的羊奶粉，觉得可能会有点用。于是在家里翻箱倒柜地找出来。

  “要不我们给它们喂点米饭？”小姐姐建议。于是它们便找了点早上吃剩下的米饭，用手抓一颗，揉碎，喂给小鼠。

  “它好像也不是很喜欢吃米饭唉。”可惜小鼠还是不买单。

  “还是喂点奶吧，估计它这么小，还吃不下米饭。你看他们小孩一两岁前都是喝奶的。”小许觉得小姐姐说的很有道理。

  过了几天，小许她俩喂的时候，发现小鼠们的胃口越来越差，经常什么也吃不下，而且身体摸起来总是凉凉的。

  “它好像生病了，感觉都瘦了。”小姐姐不无担忧。

  “它感觉好冷啊！”小许见小鼠总是全身在颤抖，一摸，发现它身上凉凉的。

  “我刚刚给它喂了点感冒药，盖点被子睡一觉就好了吧。” 小姐姐给它多准备了点“被子”。

  “可是它好像很冷，我们帮它暖暖吧。”于是小许她俩轮流用手来温暖小鼠，过了会儿，小鼠体温回升了，好像也不再颤抖了，顿时十分开心，将它塞回被窝。

  可是过了一会儿，当小许和小姐姐担心它的身体再次查看时，竟然发现它的身体又变得冰凉了。于是小许她俩又重新给它捂热。可惜，天不遂人愿，没过几天，小鼠还是一命呜呼了。小许和小姐姐十分伤心，觉得是自己没有照顾好它，将它给养死了，只能将它好好安葬下以示弥补。便找用一条短丝袜包裹着它的遗体，在家门口用小锄头挖了个坑，将它的尸体给安葬了。

  为避免小许的小鼠太过孤单，小姐姐便又从稻草窝里捡来一只。可惜，小鼠一离开鼠妈妈，不知道什么原因，就是喝不下她们给的牛奶，体温也总是冰凉冰凉，到最后都没能成功活下去。小许和小姐姐才发现，小鼠在她们的手中，喝不到母乳，就是活不下去。于是觉得十分罪过，便放弃了再次喂养。

  过了两三周，小姐姐突发奇想，

  “你说我们之前埋的小鼠现在还在吗？”

  “不知道唉。”人死了可能还有僵尸呢，小许也不敢确定。

  “要不我们挖开看看？这样就知道以后我们死了以后会变成什么样的了。”

  “好啊。”

  挖之前，小许和小姐姐觉得还是十分罪过，对不起小鼠的遗体，先双手合十，口中念祷“小鼠不要怪我们，我们只是想看一下你过得怎么样了。”

  小许和小姐姐找到原来埋葬小鼠的地方，将土地挖开。之前埋得没有很深，不一会儿便找到了原来的那条袜子。本来做好了会有腐烂臭味的心理准备，结果打开一看，袜子里已经是一团渣了，也没有什么味道。小许后来回忆起这段饲养的经历，简直不可思议。若是让大人们知道小孩子将两只老鼠放进自己的衣柜里，可能会激动得跳起来吧，为避免被打，还是守口如瓶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