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指的约定

小指的约定

遍布了整个生命的过程

我时常

一个人想

那些写在小指上的

关于未来，却没有明天的约定

我也会

十指紧扣，十指紧扣地怀念

那些拥有小指温度的幸福时光

而我的小指

却早已有了时间的印记

和我，一起伤悲，一起疼痛

那一刻，

我以为，你还在的

因为，小指还记得

我还记得

时间也记得

那一辈子的约定

可是，

我却失去了你

在寂静的时光里

小指，

微微地疼痛

小指的约定，留在心底，一不小心，就成了一辈子。

——题记

4岁的张小禾，是个让人担忧的孩子，不喜欢笑，不喜欢讲话，甚至，都不和其他的孩子玩耍，每天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睡觉和发呆。

张小禾是个奇怪的女孩子。

4岁的她，坐在小学一年级的教室里，每天睡得不愿意醒来，偶尔清醒，也只是对着某物体发呆，很久都不讲一句话。每每被老师叫起，她也只是对那些问题摇头或是点头，是最让老师头疼的学生。而她，则在课堂上谁的安稳而踏实，因为每次考试，张小禾总是年级第一，尽管，张小禾所在的年级加起来也不过是四五十个人。

不过，也有例外的，总有那么一个很特殊的人，看张小禾的时候不觉得她是一个奇怪的孩子，张言轩就是那个特殊的人，那个张小禾愿意对他笑，对他讲话的人。那个自从张小禾会讲话开始，就叫他“哥哥”的那个人。

张言轩是张小禾的亲哥哥，比张小禾大三岁，却不像张小禾那么另类，是一个温暖而明朗的孩子。从小就和旁边的人相处得很好，深得长辈们的喜爱。而张小禾则不一样，一点都不招人喜欢，在落后的农村里，2岁才学会走路和说话的小禾，早已引得乡亲们的很多非议。尽管很多人都不喜欢她，但张言轩依旧对她很好，他一直记得爸爸说的话“妹妹不是笨孩子，只是不喜欢讲话，你是哥哥，你要好好照顾她”。

他知道她不喜欢热闹，就在同村的男孩子们玩游戏玩得火热的时候，带着她去看星星，他在她的面前兴奋地比划，给她讲刚从自然课本上学来的星座知识。

“小禾，你看，西天上最亮的那颗星星就是启明星”，张言轩指着西边的群星说。

“可是，哥哥。为什么那么多的星星，却只有一颗叫启明星呢？”，张小禾抬起头，看着满天的星星问道。

“因为它总是在太阳落下的时候就升起啊，是整个天空里亮起得最早的星星”。

“那哥哥，那边的那颗又是什么星星啊？”

“那好像是牵牛星吧，老师说过的。”

“哥哥真棒，懂那么多的东西！”张小禾的眼睛里闪烁着崇拜的光。

“那当然喽，我可是你哥啊”

“天上为什么有那么多的星星呢？”

“因为外婆说过每个 死去的人都会变成天上的一颗星星，所以，天上就有了那么多的星星啊。”

“那小禾死了会不会变成星星啊？”

“会的啊，每个人都会在死后变成星星啊。”

“那我变成了星星哥哥不就找不到我了吗？我不要变成星星~”小禾都快要哭出来了。

“笨小禾，你是我最亲的妹妹啊，无论你变成了什么样子，我都会找到你”，张言轩一脸认真的样子止住了张小禾快要决堤的泪水。

“那哥哥，我们拉钩好不好，无论什么时候，你都要找到我，不要把我丢了，让我一个人。”

张小禾伸出小指，等着张言轩来给她承诺，毕竟是孩子呢，连个小小的约定都这么认真。于是，张言轩郑重地伸出小指头，给了张小禾一个郑重的承诺，承诺他在任何时候都不会丢下她。

“妹妹你看那有三颗星星的就是猎户座。”

“哥哥，什么叫做猎户座啊？”

“呃，那是老师说的，我也不太清楚，反正就是一个名字。”

“呵呵，原来星星也有名字啊，真好玩”，只有在张言轩面前，张小禾才像是一个4岁的孩子，心里写满了问号，需要那个最信任的人来给她解答。

“妹妹，你看天都全黑了，我们该回家了”，没有得到回应的张言轩转过身，才发现张小禾已在他的身后睡着了，他无奈地笑笑，蹲下身背着她回家了。

转眼间，时间过去了三年，张言轩上了六年级，小禾也上四年级了。

一天，小禾的班主任找到了小禾家，和小禾的父母谈了很久，言轩看见，妈妈的脸渐渐地暗了下去。班主任是来和爸爸妈妈谈让小禾留级的事的，尽管小禾的成绩一直很优秀，但班主任实在是无法容忍她老是在那课堂上睡觉。类似的事情先前也发生过很多次，可是那些老师也只是说说而已，毕竟老师还是喜欢优秀的学生的，所以，几年来，小禾一直相安无事。而这一次，事情似乎没有那么简单，班主任说了很多难听的话，还说，张小禾只有两条路可以选，要么留级，要么转班，态度很是坚决。

而在乡下，学生家长屡次被老师“接见”可不是意见光彩的事。爸妈的脸上很挂不住。于是，找小禾来给老师道歉，找了半天，才找到已经在后院里睡着了的小禾，盛怒的小禾妈抄起一根竹棍，对着小禾劈头盖脸地打下来，一边打，一边生气地说：“叫你睡，你每天除了睡觉你还会做什么啊？”。对于这种状况，张小禾从来都不会反抗，等到妈妈打累了撇下她不管了，她就一个人走出去了。妈妈看着她，叹了口气：“哎，这孩子，倔得跟一头牛似的”。

等到老师在小禾家吃过饭走了以后，言轩发现小禾还没有回来，以往小禾被妈妈打了的时候，总会在他们吃完饭后溜回家吃饭，哥哥和爸爸总是会给她留很多好吃的。而这一天，天快黑了的时候，小禾还没有回来，家里人急了，都出去找她。言轩在一小块坡地上找到了小禾，她那样子安静地坐在那里，看着天空发呆，小小的手臂和脚踝上，还留着刚刚被母亲抽打过的痕迹。

言轩走过去，坐在小禾身边，轻轻问道：“小禾，你还好吗？”

小禾依旧看着天空，没有说话。言轩知道，每当心情不好的时候，她总是这样子，一言不发。他轻轻地拉过小禾的手，看着那一道道的血痕，满是怜惜地问道：“很疼吧，妈妈也是太生气了才那样的，不要怪她”。

小禾轻轻摇了摇头，还是没说话。

“那小禾，哥哥给你讲个故事好不好？”，小禾转过脸，对他点了点头。

“可是，哥哥，什么叫做故事啊？”

“故事就是过去了的事”。

“那很多年后，现在的我们会不会变成故事啊？”

“也许会的吧！”，这个问题太深奥，言轩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但又不忍心让小禾失望，正在这时，天空里划过了一颗流星。

“小禾，看，有流星，快许愿吧”

小禾双手合十地放在前面，无比虔诚地说道：“流星啊流星，如果你听得见我说的话，就让我和哥哥永远在一起吧”

言轩轻轻地拍了一下小禾的头，说：“小傻瓜，你讲那么大声，流星都被你吓跑了”，小禾便咯咯地笑了。

有哥哥在的地方，就会很温暖，孤单沉默的小禾，像救命稻草一样地依赖着她温暖而明朗的哥哥。

而究竟是在什么时候呢，张言轩消失了，完完全全地消失了，张小禾的温暖，断了。

是的，张言轩死了，他在春天的时候，出了一场意外，撇下和他有约的小禾，一个人走了。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张小禾看着悲痛欲绝的父母，没有表情，没有任何的一句话，父母的天塌了，她的天，也崩塌了。

那个给过她小指的约定的人，不在了。

她的世界，回不去了。

她变得爱说，爱笑。

变成了另外的一个人。

她要很努力，很努力地变成明朗的张言轩，以此证明，他来过，存在过。那么真实，那么，不可遗忘。

很多年后，张小禾走在很多陌生的地方，看着天空发呆，想象着小指的温度。

那些写在小指上的约定，他记得，她记得。

这就足够了。

小指的约定

在短暂的人生中蔓延

很快地

便遍布了整个生命的过程

我时常

一个人想

那些写在小指上的

关于未来，却没有明天的约定

我也会

十指紧扣，十指紧扣地怀念

那些拥有小指温度的幸福时光

而我的小指

却早已有了时间的印记

和我，一起伤悲，一起疼痛

那一刻，

我以为，你还在的

因为，小指还记得

我还记得

时间也记得

那一辈子的约定

可是，

我却失去了你

在寂静的时光里

小指，

微微地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