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位
第一天
不知道怎么回事,是在一片小山丘里醒来。我好像看到了林六水,她在用水洗着鞋子,后来她消失了,应该是去了个正常的世界。我开始慢慢飘浮到半空中,能够俯瞰这片丘陵,这漫长的向不远处那片湖水延伸的绿色的土地,太像梦境。我顺着风靠近那片湖,湖上有个很大的建筑,平台和主体应该都是用玻璃做的。外面看上去其实不算很大。我甚至在暖黄色夕阳的映照下,看到那玻璃里倒映着的一片很大的岛,只是里面全是岩浆,和昏暗的天空。
那冒着泡泡的红色岩浆和它上方坚毅的不可撕裂的天空紧紧连在一起,却永远无法融合。那片岛像是眼睛,眼睛之内的是泪水。
我也没有在意,迷迷糊糊地进了那建筑,没理由地直直走向像是图书馆的区域。这里比我猜测的要大上很多,很空旷,像是个购物商场,却散发着一种闲适安定的气息,错觉么。我看到一本书,书很旧,里面的内容记不大清了,都是黑色的粗粗的线条,它们在不停变幻着,看到封面时,像是听到什么声音,说的大概是谁又危险,去救她。
我怎么会信这样一本没有来路的书,就随手插了回去,挑了本书,准备去结账,结账的柜台上摆着很多小东西,我看到一块石头,营业员说是火山石制成的项链,我像是被那颜色深浅不断变换的红色纹路迷住了,拿了一并付钱。她眯着眼笑,说这是唯一一个呢,运气真好能得到它。
付钱之后,就去吃饭。不过是几步之遥,就呈现出另一幅景象,很像学校的餐厅,我端着餐盘,找位子坐。可每张桌子不是坐满了人,就是几个人说都有人了,那几桌空的,也都堆着些许垃圾。总感觉是受到了排挤,人人都厌恶我。
看到不远处有一群黑衣人,围在一起,他们在商讨着什么,只是我什么都听不见。我看见一个男孩笑着看着我,那笑容有点落寞,然后我就晕了过去。
我是在学校里醒来的,似乎是刚吃完早饭,大家都在往教学区走,在中心大道的路上,我又一次看见那群人。他们依然在商讨,其中有一个人向我们走过来,每当他靠近一个人,那个人的脚前就会浮出一块绿色的骨头,那人把骨头一拉,对面的人就昏死过去,面色发白。
一个又一个,终于他要靠近我,脸上的伤疤被新肉填满甚至溢出。他的眼神很混沌,一片悲凉和深蓝色的沉寂,像是在福尔马林里泡了很久的蝴蝶的眼睛,可能曾经很美,现在却早已没有了神气。
我向远处看,那群人里一个男孩笑着看着我,我终于读懂了他的话,你没事的,但不是她。
我下意识地放松了,是再一次没有预期地昏厥。
第二天
像往常一样,我往采曦的办公室走,但我不确定,我到底是去找渠明还是找采曦。
阳台上的仙人掌泛着黄。渠明一个人倚着门框。我笑着走过去,应该是很高兴吧。
“老师好!“这句话还没说出,我先向她点了点头,她的脸上是一种干净的笑容,或者说寂寞。
“你是来找采曦的吧,她不在。”一句话像是晴天霹雳,只是安安静静地劈开我辛苦搭建起来的开心,正中眉心。我也不知道难过的原因,只是那语气好大方,好遥远,好陌生。
我把老师好三个字咽了回去,干笑两下默默走开。采曦的办公室,门掩着,她不在,桌上的电脑也都还没合上。一切都在告诉我有什么不对劲,我往外跑,渠明已经不见了,慌张的我所能做的只有昏迷。
我们在上课,终于觉得自己正常一点了,一个学生应该是一直上课才对。讲台上站着的是我们之前的一位实习英语老师,而如今早已当上了某个班的班主任,她比原来瘦了很多。可是当下课铃响的时候,我不受控制地冲了出去,挡住她的去路。她在和几位老师聊上课和技巧,我死死的盯着她,想看清看破点什么,她微微扬着头,向下用余光瞥着我,她不说话。
我说,能不能放过她。其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指的是谁,但是就是很担心,有点害怕。
跟我有什么关系,有问题就要自己解决啊,小朋友,别胡闹。她说完轻快地走了。
我又回到那片小山丘,那山丘后面,一个女人,那么熟悉,但我不认识,我只能看她的背影,她身边是一滩水银一样的怪兽,在逼向我,我死命地逃,但终于被它包裹,我变成了一块石头。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场景,很多的石头,很多个声音一齐对我呼喊,向我求救,我晕了过去。
再醒来,教室外走廊上的阳光充沛,我呼吸着的空气,每一口都是有别于昨天的清澈。好像是听到一串声响,那脚步声似乎非常熟悉。像是某个我听过很多遍的人的脚步声,踢踏踢踏,咯哒咯哒。
我看到一个像天使一样的人走了过去,其实长相没有很出众,但是弥漫着一种光,治愈的白色。她面带微笑,穿着运动会时的那件蓝色小西装,很静很平淡地走向那条我每节下课都会路过的走廊,直到那尽头的一间。我甚至忘了呼吸,我不知道那是谁,我不知道我自己在看什么,在等什么。我开是抬头看天空,空荡荡的实验楼的额头和这片天一起,占据了我整个世界。我的脑海里浮现出那个微笑,那微笑没有任何感情,至少在我看来。我在心底一遍遍呼唤她,希望她能转过脸来。
哪怕停一下,不求她回头。于是,并没有。我张不开口,我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看着她进了那间办公室,风在这个下午凝结了,时间仿佛走到尽头,结束了吗,真好。
第三天
我在人群中把自己的意识强行拉了回来,朋友们正在商议去哪里玩。我看到在街道的角落里,有一个老妇人,她坐在小板凳上,手里拿着破了洞的旧鞋。有一股力量把我推向她,鬼使神差。“还有多久?”不经意地脱口而出。
她放下手中的鞋子和针线,向着街道的另一边走,像是往一个很厉害(是在找不到词形容,就是阴森森的那种大楼走)的地方走,我跟在后面。终于要靠近的时候,老妇人站住了,她迟疑了一下,转过身,看着我,像看着一只猴子。
“恐怕最多不剩十天了,珍惜吧。”我的心跳落了几拍,又及时清醒过来。整个世界开始扭曲,一股突如其来的难过在胸腔翻滚着。眼泪几乎是夺眶而出,可我不知道这是因为什么,我有什么该挽留、后悔,或等待。
我躺在宽大的病床上。十几层高的私人医院真是难以想象的开阔,我慢慢下床,看着落地窗外这个繁华的城市车来车往,还有干燥的阳光。一切都和这里的苍白格格不入,我无力地挣扎,却只能在这个房间里,等待消亡。
十天一眨眼就被月光抹去了印记,我静静地闭上眼睛,这场旅行该结束了,我再也不想忍受这种没有连贯意识的折磨了。可是好像在记忆深处,某张熟悉的脸不断闪现出来,我感觉到我的意识开始涣散,整个世界开始摇晃。她开始向远方渐渐消失,变成无数白色的粉末,甚至看不清脸。下一秒,我听到一声刺耳的长鸣,可我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平静。只是心里残余着一点不甘,那个黑暗深处的人到底是谁,我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好像在某个特定的场景,我曾经写下过一段记忆,那是一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孩子,他穿着有些脏了的衬衣,站在风口。后面是一片黑暗,整个空间都是油漆黑。风口开始像一层纸,破开了一道口子,里面有很多光线,不知道是放出来还是吸进去,那孩子站在那,风吹动他的衣服,莫名地显得可怜。这个世界的颜色都被吸进了那个风口。天地都混沌了,他也慢慢地向后退去。那个场面就像是小孩子闯了祸,被家长硬生生拖回去一样,他的鞋子掉在地上,鞋子也被吸走了,不知道在哪一刹那,世界继而有些亮了。我看到了那孩子的表情。在他腾空而起的那段时间里,他歪着头笑。笑着笑着哭了。
无尽的黑夜,把我拖进孤独的国度。那里没有光明,没有人,没有复杂的过去。
(像是在哪里经历过这样的场面,很久很久之前,我曾经梦到过一样的桥段。那是一个穿着黑色带帽衫的少年,他的生命被宣告还剩最后三天,他苍白的脸色在黑色的帽子下很淡漠,他没有说一句话,那个早晨的阳光也很孤单,打在人间大地上,打在他走向黄泉的路上,悄悄地走了。)
第四天
我趴在课桌上,金老师的可一点也没听进去。不知是什么时候,他又穿着黄色的孔雀长裙,长发及腰,很瘦。天阴沉沉的,空气又湿又重,不想睡才怪。
楼下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今天是周一,老师们都要开会,想必是会开好了。我使劲向外张望,想找到渠明。她总是那么耀眼,只是那件衣服略让人匪夷所思。至于到底什么样,已经模糊不清了。我看着不禁入了迷,同时那个略高的身影吸引着我,那是谁,我是不是认识?
我反复寻找记忆的一点一滴,毫无那位老师的痕迹,像是天上飘来的雨,只知道她和我应该来自同一个世界,不知来源。我就这么想着。
大事不妙的是,金老师锐利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我时,我的慌张让我露了马脚。嘿嘿,我就这么被站着了,我的分神差点引来了杀身之祸,灭顶之灾。我想,中下游的学生,不讨人喜。
终于撑到下课了,果真飘起了小雨。那雨非常不真实,打在身上,干燥的像是刚刚晒过。
张郁晨在远处招呼着我说一起走,我挥挥手,示意我等下自己走。我看着她消失在拐角,好像某人消失在走廊尽头一样,只是模糊的不敢相信有这种感觉。
我抱着篮球,黑色的外套在这个雨天里并不怎么突兀。我转过身,那么刺眼的对面,渠明笑着点头,旁边的那位,且叫她采曦吧。挥挥手,很可惜,谁都没有注意到这个微小的举动,我就消失在这片烟雨里。我甚至在怀疑自己是不是习惯了昏倒和失去。
李老师正在慷慨激昂地讲课,我越发的想睡觉了。眼皮一直在打架,什么也听不进去。
“青渊,长途跋涉的跋是什么意思?”老师站在这教室的正中央。
“啊?!”我呆呆地站起来,打了个哆嗦。
全班爆发出哄堂大笑,我再一次丢了脸,他哀怨的眼神在心里不停回荡。该来的迟早要来,终于等到了新一任思品老师的课。采曦是我们班新转来的思品老师。我知道只有这么多,但总觉得不该只有这么多,明明是那么熟悉的感觉。
采曦让我回答问题,我一问三不知,连问题都没有听清楚。只知道吴博成答出问题时,你笑的有多么开心,眉眼里藏不住的欣慰,总算是有人没让她尴尬了,多么开心。
最后一节课是电影赏析课,我睡了觉,真的睡着了。我梦到我进入了电影里面,那巍峨庞大的古典风的宫殿里,在用一整块黄白色大理石扑向各个走廊的大厅里,有一个女生。她跟我差不多大,一身白色的裙子,小花边,和蓬松的裙摆,衬着她金色波浪卷的头发,我们聊了很久,玩的快忘记了时间。我突然挣开她的手向外跑,跑到那宫殿外面。跑到树林里,我叫了一声,就疯了一样跑起来。或许是梦的原因,我梦到自己变成了一只猴子,像孙悟空一样的一只猴子,我在林间跑,一群黑色的影子在后面追。最后我跑进了一片竹林里,掉进了一个坑。我抬头看窸窸窣窣的竹叶随风落下来,看见了唐三藏和猪八戒莫名微笑着的脸。
我挣扎着醒来,老师让我讲电影的大概内容。我无辜地站在讲台上,不时瞥瞥那个老师,很陌生,这个老师是谁,为什么要叫我,她认识我么。
就这样我再次沉睡过去,我知道,所有的事情都在无法控制的情况下拐了个弯。
第五天
学校的制度改革出现了很大的问题,我们班分为了两派,所有人都站在了班主任的那一边。我像是在演戏一样,穿着一身灰白色的厚重的盔甲,我的眼神很坚定,坚定到可以刺透他们的心脏,那是我唯一一次的勇敢吧。另一派则是我孤身一人,我被贬职回到家。在离开的最后一秒,我咬着牙,像是在宣誓,说是要复仇,我要让他们知道,我是对的,我才是那个一直清醒的人。
那个场面至今无法忘记,明明是我儿时生活的小镇上,我儿时打发闲暇时光窜来窜去的厂房里,为什么会有这样一场闹剧。可笑,可笑。回到家里,不知怎么,有一个女生说是我的同学,我们说了几句话,有关于金钱,有关于升学,然后是静静地拥抱,那是唯一温暖、安全的东西,我就这么想着。
我在街上看到她,我也没想到再次见到她是我要去一个叫百乐汇的剧院里找线索,她就在那剧院旁边。她唱着歌,和一个弹着吉他的男人一起。我就这样,漠然的擦肩而过。她的眼睛里映出来的,是我和她一样沉默的脸,冷冷的眸子。
我接到任务,再次潜入学校去找到机密,当然我必须避开一切会告发我的人,都是熟人。在那望远镜的镜筒里,我看到教学楼,我看到那些和我一样的学生,是啊,本来我应该和他们一样的。我在山丘上跳了下去,黑色的行装慢慢消失在夜色里。
在半路上,有个人蹿出来,她勾着我的肩,说是同路,我已经不想再说话,就一起上了路。不知道为什么,我开始有些害怕,我所要面对的一切物是和人非。
我终于到了学校,已经是晚上了。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情,有几间教室都被改成了医务室。我走进医务室,看见父亲也坐躺在那里,他看上去和记忆里很遥远的地方一样年轻。另外那个女生则是走向另一张床。父亲把我拉了过去,他说这次很危险。危险,有什么危险。
我除了房间,打算去洗手间。在被遮挡住的阴凉的走道上,我碰上一个人,她匆匆迎面走来,我莫名的有点高兴,我知道她是那个给我上过几节课的思品老师,新老师。我招着手,像是一个神经病。或许她也这么认为,她就这样空洞洞的从我身边掠过,甚至感觉不到空气的流动。我就那样呆着,好像过了很久。
中间发生了一些事情,太杂乱,相互叠加在一起,但大多数已经没有意义。
我能记住的是,一只飞鸟和我一起掠过一片战场,它把我丢在那里,我一直逃亡,寻找依靠和庇护。刚开始,还是那个玩耍的地方,那个决裂的地方,总是被不同的部队接受。可是接受我的部队总会很快被另一个部队歼灭。我拼命呐喊,没有人回应。他们的眼睛里只有厮杀,现在是不是轮到这个世界听不到我的声音。我想起一个场景,一缕硝烟飘散到半空中,他看到这荒芜的凄凉的大地上,只有一片焦土和无数红了又紫的血液凝成的河流与冰霜,他在漫长的回忆里有点痴了,他想起来他最初的名字,那个安详的真正属于这片土地的名字。他叫炊烟。
再接着无数次的碰面,都是这样。我甚至感觉自己是透明的,透明到连影子都没有了。我想哭,可是眼泪卡在喉咙里,眼睛更加干涩了。
所有记忆在这个时候,混乱的,与失望、期待错杂在一起,在脑袋里爆炸,沿着胃水翻涌而上,我只能一边承受,一边倾泻。
第六天
就这样,生命显得没有了尽头,我不断醒来又睡去。
或许我是不存在的,我笑着强撑着。在这么一天,我跟着采曦,跟着采曦在灯光下走着。学校在开校庆,一直庆祝到晚上也没有停,反而各班已经在开趴了。大概每个人都已经沉浸在那种欢腾的情绪和气氛里了吧。但我只是跟着采曦。
采曦几乎走到南门这个正门门口,那里有条小路,顺着桂花王的香铺成的小路,无数棕黑色被剪掉绿色的枝丫护着的小路,通向还没把淤泥全部挖掉的护城河的小路。其实那路比想象里直了很多。
采曦好像一直在忍耐,忍耐着我。“你真的很烦,不要再跟着我了,好吗?”很显然,那语气没办法拒绝,也不用说挽留。
好。我也没说出来。
我一个人在原地蹲下来,双手紧紧抱住膝盖,看着采曦走进枯林深处。心脏像是要炸了,被撕扯着,被践踏着。我想起来,曾经有一个人,就是在我倒下之后,一步步毫无表情的走进茫茫大雾。都是无比熟悉的气息和面孔,采曦的草绿色大衣,偷偷塞给我牛肉又塞了回去的大衣。还有她的棕色毛衫。那毛衫是我想不开时的慰藉吧,抑或是我接力赛道上的灵魂的支柱。
我蹲在那里,泪腺应该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干涸了,喉咙顺着这种略显得悲伤的调子,轻轻颤动。在偶尔闪动一下的路灯下,我的身影也没有多少凉薄,像是一种安慰,一种沉睡,像是回到一个我该呆着的地方,呼吸渐渐平稳下来,我慢慢地忘记自己是谁,忘记起点,忘记眼睛里承载的液体代表着什么。
我渐渐地站起身来,突然觉得很轻松,就像一个凡人把身上的罪都赎了,一晃一晃地往回走,也不知道自己将要去向什么地方,就是感觉我所前往的地方很明亮很宽敞,风还会像梦里一样吹,雨也还会像以前一样洒在我身上,浅浅的一层水,洒满这片阜盛的大地。
很精彩啊人生,很荒凉啊人心。我们都还很好吧。
故事的结尾,只剩下她们两个人。或深或浅的湖水开始漫过我的知觉,凉凉的。
那湖水里倒映着的一片很大的岛,只是里面全是岩浆,和昏暗的天空。那冒着泡泡的红色岩浆和它上方坚毅的不可撕裂的天空紧紧连在一起,却永远无法融合。那片岛像是眼睛,眼睛之内的是泪水。
而我,没有名字,消失在着天空里,试着俯瞰大地。
消失的第七天
如果有轮回这个说法,我不太赞成。轮回总需要一个初始动力,没有最初的力,就不会有剩下的事情。
好不容易约了渠明和采曦出来玩。说是逛街,还真是逛街。那些凹凼参差的青石块铺成的路有雨落过的痕迹,有一阵一阵风吹过的余音,云淡风轻。
我们三个人行装简单的走在这小镇上,太多充满诗意、温暖明朗的词可以来形容我的世界。渠明带着相机,沿路拍下那些不起眼的古韵犹存的屋檐或是上的小石兽。拍了很多,也删了很多。采曦则是拿着一本书。停下来休息的时候,就哼着歌,翻几页。我就呆呆的立在旁边想说什么,又憋了回去。
我说要去买点东西,他们现在这休息一下。我跑远了,回过头,那两个人在阳光下微笑着,像是创世日时的曙光。我在一条小巷的奶茶店里要了三份双皮奶,付了钱接过东西的瞬间,我的手僵住了,我听到了自己倒下去的声音,那笔直的倒下去的身影僵住了。
远处响起了森林公园里动力小火车的声音,是蒸汽的声音还有铁杆之间的摩擦声。最后在那一声清亮的鸣笛声里,我看见渠明上了火车,沿着轨道,开进了那蒸汽织成的雾里,继而远去。
静止了,静止了,我的灵魂,淡蓝色的灵魂终于飘了起来,他在微笑。他回到相约的地方,看到平稳的被放在墙上的相机和采曦的身影,睡了。
一切风风雨雨早已经被时间淹没,谁也无法想起那些不愿被记住的事情。
我们醒在寝室里,终于有了踏踏实实的感觉。昨天晚上没睡好的酸楚已经一点点从肩部蔓延开来。惺忪着眼穿好衣服,洗漱好,拽着书包,勾着同学的肩往食堂走。天微微亮,深一笔浅一笔的蓝画满的天空,还没有真的被照亮。
食堂的灯出奇的全部亮着,冬天也就毫无征兆的开始了。我们拿着书瘫在食堂的座位上也不知道在干些什么,日子好像就是这么一天一天混过来的。
年级主任叫了去吃饭,大家都撒了脱了往点餐的窗口跑。我端着早饭坐回位置上。像以前一样四周看,诶,看到了渠明。
渠明穿着我梦到过的棕色的毛衫,在窗口点餐,她撩了撩刘海,把耳侧的头发捋到耳根后。我的同学率先叫住了她,让她来我们桌上吃。她点了下头,端着餐盘和稀饭坐在我的旁边,我也歪着头傻傻地笑。
她吃的很小心,一直不说话,而其他人开着各种玩笑,大大咧咧的。
在眼前突然昏暗的某个瞬间,我看到她微微上扬的嘴角。这样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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