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二月朔日,正在大将军曹爽的改制进行的如火如荼的时候,发生了日蚀。
朝中老臣们本就对曹爽的改制十分排斥,如今恰好发生了日蚀,于是他们便打算以此来大做文章,打击曹爽。
太极殿朝会之上,一向尊奉“天人感应”之说的皇帝曹芳见发生了日蚀,于是便打算询问一下群臣的看法。
“二月朔日,日有蚀之,诸卿以为,此乃何兆也?”曹芳在殿上发问道。
太尉蒋济心想,这正是反对曹爽改制的好机会,他思虑已定,当即出班奏道:
“启禀陛下,日蚀乃是应天之变,同时也是由于人事之故。今二贼未灭,将士暴露已数十年,男女怨旷,百姓贫苦。夫为国修改法度,惟命世大才,乃能张其纲维以垂于后,岂邓飏、丁谧等中下之吏所宜改易哉?
臣以为,大将军所行,终无益于治,徒伤民耳,陛下宜使文武之臣各守其职,率以清平,则和气祥瑞可感而致也,日蚀之凶兆则自可消除。”
殿上一时变得沉寂了。
面对这个已然十六岁、且一向好学而聪颖的皇帝,大臣们心中并无太多轻视之意。
蒋济的话虽说出了他们的心声,但毕竟大将军所推行的改制,是得了陛下首肯的,如果不慎触了皇帝的逆鳞,同时又得罪了大将军曹爽,那到时候谁也救不了自己,因此此刻谁也不知道此时该不该附和蒋济。
一阵沉默之后,曹芳开口了。
“关于改制一事,朕意已决,蒋卿勿复多言!”
蒋济张口欲再言时,不经意间看到了皇帝炯炯有神的目光,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因此将要说的话又咽了下去,默默退回了班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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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福殿内皇帝曹芳下了早朝,便去给养母郭太后请安去了。
郭太后自然已经听说了朝上发生的事情,她一向偏于保守,并不看好大将军曹爽一党力行的改制,因此决定趁机劝告一下儿子。
“近日有日蚀之象,陛下可曾听说?”
“孩儿早已知晓了。”
郭太后点了点头,她缓缓端起案前茶盏,呷了一口茶水后,才缓声说道:“陛下,哀家以为,此乃上天之戒也。”
“哦?”曹眉头微微一皱:“不知母后以为,此乃何兆?”
“陛下,日有蚀之,自然是来自上天的警示,哀家以为,大将军所行改制一事,应当立即停止。”
“连母后也这么想?”曹芳说完,拂袖起身说道:“母后,此事日后再议,儿臣累了,先去休息了,改日再来向母后请安!”
郭太后望着十六岁养子倔强的背影,不禁微微叹了口气。
不久以后,郭太后反对改制一事传到了大将军曹爽耳中。
曹爽听从了何晏等人之谋,把郭太后迁到永宁宫,从此不再让其过问朝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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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年间,大将军曹爽大力推行削宗正官权柄一事,到此时已然具有了雏形。
而恢复肉刑一事并没有论出结果,因此他也没有再在此事上下功夫。
终于到了裁撤郡级一事了。
大将军幕府中,曹爽正端坐案前,与何晏、丁谧、邓飏,以及兄弟曹羲、曹彦等人商议着下一步撤郡的事宜。
“诸位,如今中正官之权已被大大削减,再加上陛下的《易传》课考法,任官选士权力算是已经把握在陛下手中了。因此,我们可以进行下一步了。”
“大将军所言甚是。”尚书丁谧起身言道:“如今,我们是该进行撤郡谋划了。”
“嗯。”曹爽颔首,思索了一会儿之后说道:“可是裁撤郡级一事,非同小可,孤目前还没有什么头绪,不知在座诸位有什么想法吗?”
众人也正在皱眉沉思。
过了半晌,吏曹尚书何晏似是已经有了主意,他起身说道:“启禀大将军,晏有一策,不知是否可行。”
“哦?”曹爽微笑道:“平叔有和良策,快快说来。”
“启禀大将军,当今天下,我大魏占据十州之地,每州之中又不下十郡,倘若强行撤郡,只怕会遭到地方郡守们的极力反对,因此晏以为,大将军不妨徐徐图之,先将一些大郡分割成为数个小郡,待局势稍稍稳定之后,再进一步分割各郡,直到郡与县的面积差不多时,再将天下所有郡界定为县,郡守变为县令,如此一来,州县二级便可行矣!”
曹爽听了何晏的计划后,面露喜色,他笑道:“平叔此策,甚有远见,诸位还有什么意见吗?”
“何驸马之策可行,卑职等再无异议。”
“好,那孤择日便开始着手分郡一事。”曹爽眼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他觉得,他已经离目标不远了,自己终将会成为像商鞅、吴起一般光耀千古的名臣!
夏五月,天子在大将军曹爽的建议下,下诏分河东郡之汾北十县为平阳郡,开始为撤郡一事做铺垫。
――
雍州,长安城。
一名手持令旗的斥候飞马入城:“急报!边境紧急军情,急报!”
未央宫畔,征西将军夏侯玄召集了刺史郭淮等大将一同商讨军情,征蜀护军夏侯霸由于此刻屯军于雍州南境为翅,因此并没有在场。
行辕内,夏侯玄环视四周,见大将都差不多到齐以后,才开口说道:
“诸位将军,本将军今日接到边境急报,我大魏陇西、南安、金城、西平等郡的羌人首领饿何、烧戈、伐同、蛾遮塞等,相继率领其部落起兵反叛,并攻打包围我大魏各个郡城县城!
不仅如此,蜀将姜维听说我境内各族的叛乱后,也举兵北犯。
姜维还拉拢了我凉州境内的胡王治无戴,治无戴也已自凉州举众而来。
情势危急,不知众位将军有何对策?”
这时,雍州刺史郭淮起身道:“启禀征西,淮以为,征蜀护军夏侯霸将军此刻正好屯兵于南境为翅,将军可派遣夏侯霸将军率兵前去抵御蜀虏姜维,淮愿统领本部众将,前去西北剿灭胡王治无戴,将军可再遣一将扫平诸西部羌族,还请将军决断。”
夏侯玄思索了一会,觉得郭淮所言之策可行,因此便依照此计划颁布了军令,令郭淮率部西进破胡王,夏侯霸南拒姜维,参军邓艾率部讨伐诸羌,众将领命后便各自出发了。
――
为翅。
正屯驻此地的征蜀护军夏侯霸在收到主帅夏侯玄的命令后,立刻部署各军准备抵御蜀虏。
三日后,蜀卫将军姜维姜伯约果然率领大军前来进犯魏国边境。
早就严阵以待的夏侯霸立即率领部众南下与之决战。
另一方面,前将军郭淮率部西进后,与胡王治无戴、白虎文的部众略一接触,便打了一场漂亮的大胜仗。
胡王治无戴、白虎文立即率领残部朝着凉州大本营逃遁而去。
“将军,是否要追击治无戴残军?”
郭淮笑了笑,摇了摇头:“治无戴,胡虏残兵耳,不足为虑。传令三军,进兵沨中,稍事修整,再南下洮西陇右,援助夏侯霸将军。”
郭淮料定,此刻姜维与夏侯霸定然正在激战,如果自己此刻立即南下,那么定然可以与夏侯霸一同轻松破敌。
但是他却选择先进入沨中修整,再转兵向南。
这是因为的郭淮的私心。
他是想先让夏侯霸做挡箭牌,去抵挡姜维的进攻,等到夏侯霸与姜维两败俱伤之时,自己再疾速南下,到时候不但可以让政敌夏侯霸大伤元气,自己还可以坐收渔翁之利,兵不血刃轻松取胜,夺得拒蜀战功。
不久之后,郭淮料定时机已到,这才率部南下,前去接应夏侯霸。
陇右洮西。
山谷间喊声震天,姜维督率的蜀汉大军正在与夏侯霸麾下守军血战。
夏侯霸虽然善于治军,但魏国一向以骑兵见长,此时,两军交锋于山谷之间,骑兵不便,而蜀军的弩兵步兵又极为骁勇剽悍,所以即便夏侯霸浴血奋战,此时也完全处于下风。
蜀将姜维此时似乎已经看到了胜利,正在持矛突阵的他露出了一丝兴奋的笑容。
“将士们,挫败曹逆,北克中原!”
蜀兵听了姜维的大喝,士气倍增。
然而就在魏军即将溃败之际,山坡之上突然鼓声大震,旌旗蔽日。
夏侯霸抬眼望时,不禁欣喜万分,那山坡之上的大军正是郭淮亲自率领的,前来救援的魏国大军。
原本稳操胜券的蜀军,此刻瞬间被如同黑潮一般的魏军所夹攻,两面受敌,狼狈不堪。
姜维见局势不妙,当机立断立刻下令鸣金收兵,南下撤退了。
“仲权,淮助战来迟,万祈恕罪。”
郭淮望着灰头土脸的夏侯霸,笑吟吟的寒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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