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依夏:我想要只余你我,寂静无华。
杨月夜:等待时间的审判与救赎。
一
深夜,桥玄雨所住的公寓楼下还是水泄不通,各大媒体记者玩命蹲点。
户主唐志深拉着顾依夏费好大劲才从人群挤进楼道大门,以光一样速度刷门卡,闪进大楼。
门铃按了好久,桥玄雨仍旧未开,她害怕记者装成一般人敲门。虎落平阳被犬欺,如今谁会把她当回事。
“玄雨,是我,你快开门啊。”这个号码,只有顾依夏知道,她很放心,赶忙开门。
目光碰触到唐志深,桥玄雨不自觉往后退几步,骤然紧张。
“日后你必须和我保持距离。”半响,桥玄雨沙哑的嗓音一点点飘出口,回旋在空旷的空气里。
“是谁?他是谁?”柔软的手掌握成力拳,被白皙牙齿紧咬的嘴唇浮转着冰寒气体。
小人得志,生平最恨!妈妈,桥玄雨都被人渣深害,哪一次她都不想忍!
“已不重要。”衰败颓唐的言语,漠然麻木的表情,桥玄雨如被太阳晒干的小草,静静地枯萎。
顾依夏缓缓走向她,支起她虚软无力的身子,目光炯炯“告诉我他是谁。”
“如今我本该坚强,但万念俱灰却是最真实的感受,谢谢,你来看我已经够了———”桥玄雨想起她们的相遇,唇角略微上扬,心里一阵暖和。
“你好,我现在急需现金。”生日前一天她资助的贫困生在小区附近送给她自制木飞机,她想给红包却没带现金,随口问小区旁边潮牌衣服店正在清理衣服的顾依夏。
顾依夏顺口而出:“我只有这么多,不知道是否有用?”她果断迅速抽出钱包所剩的三十张红太阳。
桥玄雨诚挚说了“谢谢”。
桥玄雨记下顾依夏联系方式,武侠剧一幕幕路遇知己的画面在脑海交错重叠,清澈纯粹的人她等了太久太久。没有防备不去计算,热情满满,温度滚滚,那该多好!多好!
“他是谁?”顾依夏满腔怒火无可遏制地燃烧,她关切的话语加上了几许威严和霸道,还有令人无法捉摸的肃杀。
唐志深轻扯顾依夏的衣角,“你先让玄雨静静吧。”
连续几日不吃不喝,桥玄雨体力不支,虚弱的身子晃了晃,满头黑线,一股脑儿倒在地上。
“密送桥玄雨去医院倒没有多难,只是在医院难保会曝光,你有没有非常秘密,只有你一个人知道的住所?”转瞬之间,顾依夏极其敏捷地睿智透彻分析。
这真是平时天真得傻气的女孩吗?唐志深心事重重,一肚子疑问,低沉应一声:“有”。
抱着桥玄雨往楼道的方向行走,顾依夏在后面关门关窗,慢好大一截,可追逐唐志深时,步伐快丝毫没有慌张感,唐志深着实被她的娴熟和老练吓一大跳。
快接近楼道口时,顾依夏脱下身上的浅蓝色外套遮挡住桥玄雨苍白脸庞,动作不紧不慢,优雅端庄,唐志深觉得她忽然变得好陌生。
两天后。唐志深堂哥唐志远包下洛城最豪华五星级酒店举行派对,只为博美人顾小然笑比春花烂。
去酒店之前,顾依夏精心准备,花费整整一天的时间特意在商场购物,买新裙,新鞋,还去理发店把非常喜欢的直发烫染为大波浪,大方娴熟,尽显优雅。
目光碰触到她的一瞬间,他简直呆了,灵魂出窍,神魂颠倒。他自身是个可以秒杀万千民众人的大帅哥,也见过无数貌比天仙的大美女,但那一刻他还是无法自已。
下了车,他们手牵着手走向人群,那一秒所有的光彩都被他们掩盖,倾天绝世的美占据在场所有人的身心,震人心肺的美简直可以要掉人的小命,在场的人目瞪口呆且不说,很多人甚至忘记呼吸。一切都静了,仿佛生命停止到这一秒刚好。
“顾小然。”
“顾依夏。”
经过方才安静的衬托,现在的爆裂可比狂风巨浪,人群快要爆炸。看到一张张脸神色复杂,顾依夏
他拉着她穿越被兴奋席卷的人群,越过一张张生动夸张的脸庞,气势凛然。浑身所有的细胞都被激活,所有的毛孔舒展到最大,血液奔腾,整个世界正如只余他俩,他要带着她闯遍天下,跌宕起伏的风云,刀光剑影的江湖,一切的一切,全然不在他眼里。
唐志远家门煊赫,精明帅气,二十四岁已是家族企业实际掌权人,众多性感模特,靓丽影星为之癫狂。他历来是媒体宠儿,这次宴会各大媒体毫不意外地出现。
“唐志远是我见过最恶心的人,粗鄙虚伪,无德无品,和他在一起十天,简直是对我人格的巨大侮辱。”待人都到齐,顾小然讽刺笑了笑,扬声大喊。她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消失,忽然好冷。她不是不冷静理智,只是太在乎林华炫,因而失去了正常的神思。
四下一片宁静,空气一时凝固,一张张不同色彩的脸孔定格在某一刹,不约而同倾向她。
身着紫色晚礼服的顾小然穿越惊讶连连的人群,转瞬消失不见。唐志远木然看着一张张脸,他想不到自己居然被甩,而且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半片尊严不剩。那些日子,从未有过的感觉掠过心间,他觉得好快乐,恰似长上翅膀,随时可以飞翔。可,她竟然明目张胆伤他毁他!
“最恶心?十天就结束?”宴会现场聒噪声此起彼伏,谁都不曾想到风华鼎盛,被无数男男女女膜拜的唐志远居然————
晚风冰凉,唐志深脱下外套小心翼翼披在她身上,看着神情恍惚的她,很难过。
“顾依夏,你到底是什么人?”这个问题他憋了好久,自顾依夏极其惊艳地出现在唐志远身边,他心里纠缠了无数怀疑。
这个明眸清澈的女子,笨时比金庸《倚天屠龙记》的傻姑有过之而无不及,真正聪明起来却令人毛骨悚然,而又无可抗拒,忍不住去怜香惜玉。
唐志深这刻觉得自己很可笑,说到底他才是天底下最大的白痴,相处这些日子每天戳她呆笨的脑袋得意洋洋叫她傻瓜,殊不知那个总是单纯天真的傻女孩实则深不可测。
“唐志深,不要以为你很亏,获利最多的还是你吧。你父亲和他父亲虽是亲兄弟,但一直明争暗斗,唐志远更是处处抢你风头。”顾依夏带着冰凉的笑意嘲弄。
“顾依夏,我们是朋友,你放尊重点不行吗?你去打听下我唐志深何时把那些家族破事放眼里?”唐志深气急败坏,双目圆睁。
顾依夏低下头。“我们是朋友,任何时候请记得。”唐志深握紧她的双手。
顾依夏抬眼观望灯红酒绿的窗外,恍如隔世。她一直想过很简单很简单的生活,可绕了一大圈她又卷入复杂?
“我们一起忘了这些,回到最初。”唐志深诚挚望着她,仿佛他拥有神奇魔法,所说的那些能在顷刻一一兑现。
“你依然叫我大傻瓜,我依然称你好老板。”
“你继续每天取笑我这没气质没品位没人要,我继续夸赞我的好老板是绝世好男人,将来必定幸福无双。”
“好!”
然而,还能回到最初吗?
解下耀眼夺目的蓝宝石星形项链,卸掉精致妆容,扔掉水蓝色蛋糕晚礼服。顾依夏穿着宽松运动服,回到学校,继续过质朴日子。
“报纸上这个女子好美啊,不似凡人,我好嫉妒!”
“连作为女孩的我都忍不住想去拥抱,难怪唐志远栽倒。”
“我一定要拼小命奋斗,哪天一定让这样的女子臣服于我,妈呀,我受不了了,我发誓要做有钱人。”
去教室自习的路上,耳边诸如此类的言语不绝于耳,顾依夏置若罔闻。
直到———
“秒杀无数名流美女的唐志远居然也有被甩的时候,据说唐志远本人也弄不清她的背景,不过她一定会付出相应的代价,唐志远貌似温和,但绝不是省油的灯,好戏才刚开始呢。”
“有钱人的世界,我们雾里看花,怎么也说不清,管那么多干嘛。”
“不是省油的灯,付出相应代价。”这几个字重重敲打顾依夏的心。
那天将桥玄雨送到唐志深秘密居所,她回去通过各种渠道搜集大量关于唐志远资料,在那过程,她就深刻明了“他外柔内阴,为达目的不计一切,大有曹操宁可我负天下人,也不许天下人负我的厚黑特质。”
“怎么了,不舒服吗?”熟悉的温声轻轻传入耳畔,顾依夏抬头,对上杨月夜关切的眼眸,两人怔怔望着对方,短短几天却像是经历了千年万年。
“我想独自走一段日子,这些天我不想被打搅,不想收到短信及电话。”十天前顾依夏沉重地发短信给杨月夜。
这十天,杨月夜每天都会发三条同样的信息。
“记得吃饭。”
“早点睡觉。”
“盖好被子。”
顾依夏总不回,然而心底的浪涛几乎将她深深淹没。和他,每天简简单单相处,她很快乐。然而世事弄人,或许再也回不去了。
对望良久,杨月夜细软的目光中复杂,纠结,不安,疑惑,担忧,思念,一一闪现,最终全部化为绵绵温柔。
“顾依夏。”他轻唤,脸上全是怜惜。橘黄色的路灯隐隐罩在他脸上,朦胧中他淡淡的哀伤更加浓重。
顾依夏忽然抱住他,将头深深埋在他温暖的怀抱中。“什么都别说,什么都别问。”
杨月夜闭上眼,任随她抱着,尽情体悟着这一份感觉,这一刻美好。月影斑驳,稀稀疏疏投影在他们身上,零星散碎,远远看去,相拥着的他们流露着古典意境。
“你喜欢我吗?”顾依夏几乎要脱口而出,但杨月夜好一会还是没拥着她,多半是没感觉吧,否则作为男生的他怎会不回抱我呢。
顾依夏冲动的想法迅速冷却,转而趋向理智:若是不喜欢,问了这句话,恐怕连朋友都没法做,若是喜欢,现在的状态,他们也不可能在一起。越往下想心思越重,最初的热切化为乌有,一直想要问得话再也问不出口。
杨月夜貌似恬淡,内心早已大战几百回合,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怀中女孩的一颦一笑都能牵引着他柔软的情,每天总想见她,见着了异常欢喜,见不着,辗转难耐。
这十天令他煎熬,经过这十天的分离,他再也不想同她分开的,他曾无数次想见到她,一定要把所有的感情,所有的思念告诉她。然而真正见到她,离她这么近他又犹豫了。
像以往的每一次,他情不自禁地担忧,他害怕有些感觉一旦捅破再也不存在,他更怕他们会重蹈爸爸妈妈的覆辙。怕失去,所以异常小心,所以有些距离即便不到半米,仍然不敢跨越。
多次并肩而行,稍稍伸手就可够到另一方的手,手牵手的距离那么近,却也那么远。一双手要牵到另一双手需要多久呢?或许是一秒,一分,一小时,或许是五年,十年,或许是一生,但有多少时间来供爱恋游离?
回去的路上两人只是静静走着路,多少话欲说还休,想得太多甚至心虚得不敢看对方。两人走得很慢,缓缓的脚步里渗透着留恋,不舍,凝聚着深情厚谊。
两个人都会随时想起对方,不论下雨天晴,不论天晴天黑,不论喜悦忧伤。这样一个人,稍微想到他嘴角便会荡开暖和的笑意,看到他所有的烦愁都无法存活,剩下的只是满心雀跃,呆在他身边感受着他的气息就觉得日子很美,天空很蓝,神清气爽。多好啊!但现实中的距离却难以跨越。
将顾依夏送到宿舍楼下,杨月夜又是像有很多话要说。半年说短不短说长不长,但两个人从中体会到前所未有的舒心惬意,两个人的心灵一次又一次相互撞击,又归为平淡。
“你喜欢我吗?”,顾依夏又想问,可每想到自己稍微靠近他,他总是那副姿态,不上前不后退,要出口的话便硬生生退回去。学过心理学她是知道的,对于心里有阴影有创伤的人,你若是逼得紧,会适得其反。
“你是不是有话说?”顾依夏睁大清澈黑亮的漂亮眼眸,弄出调皮的模样调节气氛,顺便妄想他会因气氛变得缓和说一些特别的话。
“那个———你早点休息吧。”原以为今晚的气氛够浓,但他还是没任何超越,说完话,转头迅速消失。
顾依夏望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忽然很想哭,但哭不出来。每当这种明明很近,但又够不着的时刻杨丞琳的《暧昧》便会在脑海中回旋,荡漾,一个个音符,一句句歌词往心灵深处钻,让她无可适从,措手不及。
回去宿舍的路上,杨月夜又一次深深把指甲钳进肉里。为什么呢?明明很想抱她,但每次都伸不出手,心潮涌动,百转千回。
为什么呢?强烈想念她的时候,觉得只要和她在一起,他什么都不怕,为了她他愿意抛下一切,比如害怕,忐忑,猜忌,不安,可每当见到她或是与她联系,所有勇气荡然无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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