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 ◎ 匡开草
01
他灵活地滑动大拇指,在装有表情包的方形橱窗里来回搜寻。指尖玩起角色扮演,照着探照灯的模样,又是向上,又是朝下,对着手机屏幕来回扫荡。
“这个?”
“还是这个?”
这些由他亲自挑选,手动添加进收藏夹的表情包,一个一个,似乎都在朝他招手、示好。但截至当前,无一例外,每个表情包都只能见到他微蹙的眉头和犹豫的眼神。
“好像都不大合适。”他如此总结。
最终,他选择了一个不明其意却人畜无害(至少他是这么理解)的表情,来加快这段聊天响起片尾曲。
这一环节在他看来必不可少,如果缺失,势必会将聊天引入迷雾,这只会让他不安。于是,他选择主动出击:化身聊天的句号,勒令对话框暂停营业。
当然,有些时候,他同样会选择用表情包来缓解聊天过程中的无措。
“表情包能给我安全感。”
“尽管大多数时候它们并没有实际意义,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不明其意,恰好是最好的进攻,也是最好的防守,不是吗?”
说完,他顺手往自己的收藏夹里补充进了几个新的表情包,“看着就都挺好玩的。”
02
她在用力敲击键盘。
等等,如果你仔细去听,去感受她指尖触碰键盘的节奏,是会察觉:这敲击声,猛烈,像豆大的雨点砸地。灰尘,可震动而起。
“或许,你该换另一种种形容。”键盘声在明示我。
她在......怒......敲键盘。
对了,这种感觉就对了,和这场敲击声已然吻合。
但她的暴力敲击,并不是因为键盘需要。这种敲击,并不能有效治疗键盘时不时会出现的迟钝、不灵敏,也并不能有任何有益于键盘的特殊功效。
这只是有助于她发泄情绪。
现在,她的情绪已经平静。于是,她有了以下的一番言论。
“我就是纯属在发泄脾气。”
“是的,我一有情绪,就会怒敲键盘。”
“针对谁吗?就这还用问吗?这不明摆着吗?”
“我在用这样的方式,表达对对话框那头的人的不满。”
紧接着,不需要提问,她就自己把话说了下去。而且,她一次性说了很多。
“在我情绪冷静下来之后,我其实很庆幸:我发送的只有文字,我怒敲的只是键盘。你知道的,我真的不大会控制自己的情绪,不高兴就是不高兴,连带语气也提速,语调也升温。但如果不需要当面沟通,只需对着屏幕发送文字,那么,再激动的情绪也会被褪去一半的戾气,也会被迫除去尖利的爪牙。”
"文字没有固定、明确的语调,也没有显而易见的表情附着其上。对同一段文字,不同的人可以有很多不同款式、不同风味的理解。我看过一段讨论,讲到了无言之美,其中提及,‘言是有限的,意是无限的。以言达意,好像用断续的虚线画实物,只能得其近似。’
说实话,我就是在借语言,更准确地说,是在借助隔着屏幕的文字画实物。我既想让对方知道我有情绪,但又不想让对方百分百肯定我的情绪。我只想让对方近似地知道,又不完全知道。很矛盾是吧?但,这对我来说,是一种保护。”
“但也有些时候,对方会说,'我感觉,你的文字有脾气。’那时我真想说,你猜对了。文字随我,脾气大得很。但我不会这么说,要真是明明白白地说了,这就会让被怒击的键盘失去了参与感,也没了存在感。”
“理想的状态是让我的大部分脾气由键盘去发泄,由时间去驱散,让文字走它有限的道路,发散无限的意义。让我的情绪只能被近似地感受,而不要被近乎真实或极端错误地下某种定论。”
嗯,就到这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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