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将广州放进一个大盒子里,然后让人仅仅根据盒子里传出的声音来判断一年四季,有一个时间点谁都不会听错,那就是春节。
是的,差不多有15天的时间,一直笼罩在城市上空的声浪,那种热腾腾粘乎乎无孔不入无处不在的声浪,突然就消失得干干净净,整个城市沉静下来,就算走在最为喧嚣嘈杂的花街上,你都可以毫不夸张地说:花街很宁静。
更好的是,辞旧迎新之际该颁布的各种新政新规,以及对它们从四面八方不同维度的解读,也在同属跨年的元旦,一股脑儿地全部颁发了。宁静、祥和、放松,这真是跨年该有的气氛,当然这也应该是每个人回望过去、展望来年、希冀更上层楼的最佳时候。想来当年我们中华人族的祖先之所以设立长达15天的春节,就是为了做这件事的吧。
于是,一向遵循古老传统的阿皮,在29度温暖的广州春节,坐在的摇椅上,开始回望自己的2017。
如果只能用一个词来记录2017,那就是天翻地覆,如果为此不由得诗兴发作,那就必须借用伟大领袖的诗句:虎踞龙盘今胜昔,天翻地覆慨而慷。
当然这句诗也不能算百分百契合,因为对于引发了天翻地覆的伟大领袖来说,心情当然是慨而慷,但对于小渣渣阿皮来说,面对忽然从天而降的天翻地覆,心情就算偶尔有惊恐间中窥真意的欢喜若狂,更多的却是脑子不够用产生的眩晕,眩晕催生失控,失控又引发恐惧。欢喜、眩晕、失控、恐惧,欢喜、眩晕、失控、恐惧………五味袭来,翻江倒海,头晕目眩。是的,这就是阿皮的2017,天翻地覆的2017,头晕目眩的2017。
2017做了什么人生重大事吗?木有,日日读书饮茶种花锻炼完善装修而已;2017中了5000万的大彩吗?木有,钱袋增长率和中国经济的增长率相当而已;2017行过多少佳山丽水见识多少奇人异事吗?木有,2017是十多年来阿皮过得最宅的一年,可谓足不出穗,堪称肥宅典范。
那么天翻地覆何来?
驻巢花盆的一只蚂蚁,每日走出蚁穴,探索陌生新奇觅食路,虽步步惊险,历万劫而幸存,也不值得刻骨铭心;一日一次的浇花水淋下,水淹蚁穴,也不能称作翻江倒海;一年一次换花盆,引发蚁穴惊天大地震,仍不能叫天翻地覆。没错,这些都算不得天翻地覆,它们是恒常的日日作息,是标准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算在外族看来是惊慌四逃狼奔豕突,实则是按部就班的有序疏散,淡定自若的从容应对。历经千代万世的蚁族,早已拥有打磨完善的蚁生生存指南,既涵盖黎明即起洒扫庭除这类日常SOP,当然更涵盖三日一逢百日一遇的常见天灾应对SOP,从预防、预警、到修补、疏散、搬迁,到死伤统计、哭泣哀悼、歌之咏之舞之蹈之、遣情寄怀,再到斗志复燃、重建家园,全流程环环相扣,行云流水般周而复始,历万世恒永远。是的,在这一系列经千秋万代打磨而成的SOP面前,还有什么事件可以称得上天翻地覆?
只有当某一日某个人神忽然兴起,伸出两根手指,轻轻拎起一只蚂蚁,让它腾空而起,让它第一次从三维的角度,看日日熟悉的世界面目,看业已习惯的生命轨迹,看已深入骨髓奉若圭臬的生存SOP,这一刻,才能叫天翻地覆,这一刻才会有头晕目眩惊恐失措,五味来袭,袭来排山倒海。
2017年阿皮就是这样一只忽然被拎起来的蚂蚁,而伸出来的两根手指,一根叫薛兆丰的经济学课,一根叫熊逸书院。
如果你问这只蚂蚁都看到了什么?目瞪口呆失神良久后,我想她只能说:我还找不到合适的言词,准确而清晰地说出我都看到了什么。我只知道,以往我只是猜想着,世界可能并不是我看到的样子,生命可能不只是我熟悉的轨迹,但它到底是什么模样,真的可以走向哪里,我并不知道。不过,现在我终于可以肯定:世界真的不是我原来看到的表面模样,生命的轨迹真的有更根本的规律可循。但是,如果你问我世界到底是什么模样,生命的轨迹到底是什么规律,我仍然不知道。腾空而起的一瞬,时间太短,才不到一年,而蚂蚁的脑容量又太小,即使经常听见自己的脑细胞被噼里啪啦地爆掉,我仍然找不到清晰简洁的表述,把稍纵即逝的景象准确捕获,然后干净地钉上思维的展示板,成功地标识为一个已知的结论,清楚地指明下一个方向。
是的,这让人无限懊恼。
真的,这让人无限懊恼,能清楚说出天翻地覆时的感受,能分明记得囫囵吞枣地接受汹涌而至的新信息时,几乎被噎住的狼狈,更能随时唤回连滚带爬逃命般地追赶进度时的疲惫之态,但那些信息意味着什么?它们能让日常的生活有什么改变?它们对脆弱短暂的生命有什么助力?这些至关紧要的答案,它们仍飘散于茫茫空中,虽触目可及,却伸手未得,言达舌尖,仍口不能宣。
值得庆幸的是,作为人族我们比蚁族长寿N倍,我们有很多很多个新的一年。
抬眼窗外,春色又携一年至,绿茵葱翠,百花明媚,天空有鸟时鸣。那么,2018我们继续天翻地覆吧。
Welcome to the Real Worl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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