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大帅府的东墙外,一栋二层中西合璧式建筑门口的标牌上有5个字:“赵一荻故居”,这就是沈阳人所说的“赵四小姐楼”。
由于经常陪外地朋友参观,赵四小姐楼,我去过有若干次了,对其历史掌故也比较熟悉。今天我就来讲一讲赵四小姐楼的来龙去脉。
话说赵四小姐自16岁那年疯狂地爱上了张学良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两个人一起打高尔夫球,一起到海边度假,如漆似胶。1928年6月“皇姑屯事件”爆发,张作霖被炸死,张学良回到沈阳,接管东北,不久宣布“东北易帜”。1929年3月,张学良给赵四小姐打电话,问她能否到沈阳来旅游,赵四小姐回复,已征得父母同意,准备应邀前往。于是,张学良就派陈副官去往天津接她。上路时,赵家全家人都曾到火车站送行。
蹊跷的是,赵四小姐刚到沈阳,她父亲赵庆华就在天津《大公报》的醒目位置发表声明,称:“四女绮霞,近日为自由平等所惑,竟自私奔,不知去向。查照家祠规条第十九条及第二十二条,应行削除其名,本堂为祠任之一,自应依遵家法,呈报祠长执行。嗣后,因此发生任何情事,概不负责,此启。”
有人据此说赵四小姐不顾家庭的反对,不惜断绝父女关系,执意私奔。这样解释有点望文生义了。此前赵四小姐与张学良的交往,赵家是心知肚明的,没有任何反对,换句话说,就是默许。赵四小姐来沈阳,全家还到车站送行,并不是私奔“不知去向”。赵庆华发表断绝关系声明的目的何在?其一,给家族一个交待;其二,给张学良减轻政治压力,因为赵庆华属于北洋军阀退下来发高官,而张学良易帜后,属于国民政府,这样可以撇清政治关系;其三,这也是赵庆华更深的用意,那就是给张学良施压:俺家一荻已经没有退路,希望他能够善待自己的女儿,给女儿一个好名分。

这份声明在沈阳立刻引起轰动,最敏感的当属张学良的发妻于凤至了。二十多年后,于凤至在给赵四小姐的信中这样写道:“记得是1928年秋天,在天津《大公报》上看到你父亲赵燧山因你和汉卿到奉天而发表的《启事》,声称与你断绝父女关系。”这足以说明,赵四小姐事件给于凤至的冲击巨大。
丈夫招蜂引蝶,人家都追上门来了,这该怎么办?于凤至于是对张学良提出要求,你可以养“小三”,但不许她踏进大帅府一步,也不能给任何名分(纳妾都不可以)。
在前边那封信中,于凤至接着写道:“为了家庭和睦,你深明大义,甚至同意汉卿所提出的苟刻条件,不给你以夫人名义,对外以秘书称谓。从那时开始,你在你父亲和公众舆论的压力下,表现出超人的坚贞和顾全大局的心胸,这都成为我们日后真诚相处的基础与纽带!”这里面所谓张学良提出的“苟刻条件”,就是于凤至提的条件。
其实,于凤至心不至于这么狠,她是想让赵四小姐知难而退。你赵四小姐是大户人家,知书达理,但和张学良在一起,一点名分都没有,岂能容忍这种羞辱?
她没有想到,赵四小姐是意志坚定,只要能和张学良在一起就行,她什么条件都答应。于是,张学良把赵四小姐安排到了北陵别墅。赵四小姐进不了大帅府,结果,张学良晚上也很少在大帅府了,白天工作,晚上就去北陵别墅与赵四小姐在一起。这一年,赵四小姐在北陵别墅为张学良生下了两个人唯一的儿子张闾琳。
有的文章说,这个儿子是在“赵四小姐楼”出生的,这是不正确的。我们再看一下前边提到的于凤至那封信,她是这样写的:
“你我第一次见面,是1929年的冬天,那天沈阳大雪纷飞,我是从汉卿的言语上偶尔流露中得知你已产下一子。这本来是喜事,但是我听说你为闾琳的降生而忧虑,因为你和汉卿并无夫妻名分,由你本人抚养婴儿实在是件困难的事情。你有心把孩子送到天津的姥姥家里,可是你父亲已经声明与你脱离了关系,你处于困窘的境地。我在你临产以前,就为你备下了乳粉与婴儿衣物,那时我不想到北陵探望,令你难为情。我思来想去,决定还是亲自到北陵看你,我冒着鹅毛大雪,带着蒋妈赶到你的住处,见了面我才知道你不仅是聪明贤惠的妹妹,还是位美丽温柔的女子。
“你那时万没有想到我会在你最困难的时候来“下奶”,当你听我说把孩子抱回大帅府,由我代你抚养时,你感动得嘴唇哆嗦,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下来,你叫一声:“大姐”!就抱住我失声痛哭起来……”
从这封信中,可以看出,于凤至与赵四小姐两人见面后,从情感上来说,已经融冰。她们在北陵别墅见面是冬天,在这年年底,于凤至力主在大帅府东墙外买下一栋独立别墅,并亲自督工设计装修,这就是“赵四小姐楼”。赵四小姐是1929年年底入住的,1931年“九一八事变”爆发后,赵四小姐随张学良一起离开沈阳,从那以后,她就再也没有回到过这个院子,也不曾踏足过这片曾让她痴情等待的黑土地。

现在,复原陈列后的赵一荻故居再现了赵四小姐与张学良将军当年共同生活的真实场景。“赵四小姐楼”,整个小院清静幽雅,精巧别致。进小楼的一层,有接待室、餐厅和彩绘满顶的大舞厅、琴房;来到二层,有会客厅兼书房、客厅、卧室等。
从故居里,我们可以注意一个细节,那就是卧室的位置安排。在北方,卧室一般都选择朝阳的南面,而赵四小姐的卧室却是在北侧偏西,因为透过窗户,便能看到帅府的大青楼灯光。
少帅张学良与一代名媛赵一荻的爱情故事已经家喻户晓。在这一段可歌可泣的旷世之恋里,两个人的付出其实是不对等的。赵一荻爱张学良要远胜张学良爱她,从青葱岁月到白发苍苍,她这一生,似乎只做了一件事,那就是陪伴张学良。而于凤至的大度贤惠,令人尊崇,最终陪伴于凤至的只有她身旁那块空空的墓地,也是一曲悲歌。
张学良晚年曾写过一首诗:自古英雄多好色,未必好色尽英雄。我虽并非英雄汉,唯有好色似英雄。张学良晚年曾私下里讲过:“于凤至是最好的夫人,赵一荻是我患难与共的妻子。真的是千古绝唱两夫人,痴情一世为汉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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