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口罩

小飞脱下挂满白色粉尘的大褂在风中抖了抖，又解开包在头上的围巾，用同样的姿势在风中抖动，然后就一屁股坐在门前的台阶上，用那个围巾擦着额头上的汗水，她的眉毛也挂满了白色的粉尘，整个人就像从面缸里爬出来一样，她一遍又一遍地擦着眉毛，鼻窝，又一次次的深呼吸，然后捏住鼻子，让气流从鼻子喷出来。一阵风吹过来，她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觉得浑身都舒服了很多。是呀，把将近两千多斤苞米粉碎成面子，别说一个还不到一米六的五十多岁的女人，就算一个男子汉也不是一件轻松事啊！可小飞却一直默默地坚持着。他的男人在外面打工，她在家里养猪，种地，她常常笑着说，干活，干活！不干，咋活！

耳边突然传来一阵说笑声，似乎还有喊叫声，卖口罩了！小飞懒懒地回过头去，同时，那几个说话的人也看见了坐在柳树下的像白毛女一样的女人！

哎呀妈呀！小飞，你干啥了？咋造成这样？长的五大三粗的小亚大惊小怪地喊着，呵呵！她能干啥呀？又粉猪食了呗！小亚身旁的曹三媳妇笑嘻嘻地说。哎呀，粉猪食咋不带口罩呢？看你鼻孔里，还有那么多面子呢！曹三媳妇的婆婆一边说着，一边晃了晃手里的两袋口罩，小飞这才注意到，她们每个人的手里都有几袋口罩。

在哪弄的？那么多？

小飞急切地问道。

在这个特殊的年头，一向不被人搭理的口罩可成了抢手货，身价也腾地一下就涨了起来！尤其是对像小飞这样的即不咋出门，又不不会网购的农家妇女，那一个个淡蓝色的像征着保护神的薄薄的口罩，简直就是奢望！就在刚刚，她努力地喷出鼻孔里的粉尘时还在想，这要是带上一只口罩该有多好哇！

可眼下，那么多人，手里又拿着那么多的口罩站在她面前，你说说吧，她能不动心吗？真的，在哪弄的？

小飞眨了眨贪婪的大眼珠子，心里痒痒的，她真的好想也拥有一沓口罩，哪怕几个也行啊！

哈哈哈！小亚大声地笑着说，还在哪买的？我有钱买这些费物？这是村里给我们这些贫困户发的！唉！你说说，发这些费物有啥用？还不如直接给点钱得了！

小飞的大眼珠子瞪得更大了！

那可是花钱都难买的紧俏货啊！

哈哈哈！花钱都难买？你说说吧，啥用？曹三媳妇也撇着嘴说。

是呀，你说我家就老俩口子，又不出门，带个口罩干嘛呀？

曹三媳妇的婆婆也埋怨道。

唉！如果你有用的话，卖给你吧！

姓崔的小媳妇半真半假地开着玩笑。

真的吗？你们真的想卖吗？

小飞急切地站了起来，伸手去接过那沓递过来的口罩，她有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真的卖吗？你们不是在开玩笑吧？

你看看，你还不信！

小亚又的大嗓门又开始吵吵了！

你就说要不要得了！刚才我们还在喊卖口罩呢，你又不是没听见！

好！好！我买！我买！你们说吧，多少钱！

这就得了呗！

小亚她们小声嘀咕了几句，才意见统一的说，商店里每包四十块钱，我们也不多要你的，四包，一百五十块，你看咋样？

行行行！小飞乐呵呵地答应着！她小跑着回屋取钱，生怕时间长了人家反悔似的！

俩！俩！俩！俩！

哈哈哈！有钱喽！够打一场麻将的喽！小亚举着钱，连蹦带跳地笑着，曹三媳妇也乐呵呵地说，我女儿有零食吃了！

小飞挷着一摞口罩，比谁都高兴，她在心里盘算着，当家的去工地拿俩沓，自己在家粉苞米面，打扫猪圈都够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