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文 狗狗

你们陪伴我走过的岁月

是充满快乐的岁月

旧文 狗狗

      狗 狗

              ——2009年

　　自从听说姐姐姐夫某朋友家的狗妈妈生了一窝小狗，并且有一条将在断奶后送给我们父母时，我常会高兴地想一想这件事，简直有几分孩子气了。

      我喜欢猫和狗。应当说狗更让人喜欢一些，你尽可以带着它走出户外。

      猫就不同了，被抱出家门半步便会满腹狐疑，全力挣扎，不相信你还要抱它回来的。尽管它自己有时候也是夜不归宿，生活糜烂。

      年轻时在父母家的旧院里，我们养过一条眼睛上方各有一点小白毛的黑狗。那两个圆圆白白的点好像另一双专注的眼睛。在外地上学节假日回家时，它总是欢喜雀跃地迎接我。有一次甚至从南房铁栅栏护窗间冲出来（当时还未装玻璃），不管不顾地把两个沾着泥的前爪扑将上来……那声势如果我站得不够稳的话，完全有可能被它击倒在地。

      这条黑狗生过两次小狗。第一次狗崽不明就里地死掉了，我们一直怀疑它是被母亲不慎压死的。那段日子，失去孩子的黑狗怀着无人能解的悲哀常常卧在生小狗时的麻袋片上，一动不动地守着那间不住人的房子，好像在关自己禁闭一样。你想靠近的话，它像变了个狗似的发出低沉威胁的喉音……第二次它顺利产下并奶大两只小黑狗。做了妈妈的黑狗忽然间庄重斯文起来，总在窝内悄悄休息着，目光温和，与世无争。它的两个小宝宝却喜欢摇着滚圆的身子追着人跑。那些雪花飘飘的日子，小狗把泥泞带进了家，一处又一处的。一个活泼，一个安静，宛若狗哥狗妹。

      记得那年我为考取脱产的成人大学，天天早上出去背书，现在想想很有点儿虚张声势的味道。黑狗准要跟着我出门。在林丛间、草地上，我背书，它卧在不远处像卫士一样守护我。晨光微曦时分，我常常疑惑它会不会打盹了。偶然我不想出去晨读，懒着不起床。黑狗会像烦躁的人踱来踱去那样在地上左走走右跳跳，还要竖起身子用前爪扑打我的枕头，嘶嘶地叫着来催促，简直要敲上我的脑袋了……它死于误食中毒。可能是自己跑出去吃了坏东西，也可能是在院里吃了贼投进来的含毒诱饵。

      奔奔儿是一条谨慎的黄狗。面对你扔给它的食物，总要看到你也在吃同样的包子、饺子或者馒头才会下口。有一次它发现接住的是一块没有蘸汤的馒头，一脸愧色地跑出去了。我们通过玻璃窗看到它对着菜地上自己丢弃的食物盯视片刻，竟然急急忙忙地挖出一个坑埋掉了……家里来了客人，它会在第一声吠叫被喝阻后再不出声。却要跟进家来，上上下下打量来人。她们说，你家这狗，眼睛简直和人的一样。奔奔儿小的时候，额头突出，母亲便给它取了这样一个名字。它常和当时家里养的灰猫滚玩在一起，直到它一天天长大，猫再占不到便宜为止。小时候的奔奔儿一见到我母亲擦皮鞋、穿外衣、戴围巾就要慌里慌张跑出门，逃到我奶奶那屋。害怕再被锁在家里。

      狗的灵敏常常叫人叹为观止。旧院门前一逢汽车经过，奔奔儿总要气呼呼地大吠不止，直到远去。假如听到了汽车开动声，却没有犬吠传进来，那么可以出去开门迎人了。此时的奔奔儿正急切地扑在大门上，发愁自己打不开它，嘶嘶地叫着。因为是姐姐姐夫坐车回来了。

      初为人妻时，中午偶然回妈家吃饭。总觉得奔奔儿看我的目光多了一层迷惑不解。它多次悄悄地尾随我和先生，仿佛要弄明白我究竟被这个可疑的男人带到了哪里。一经发现，我们就得驱赶它，等着它往家的方向跑去。如果它稍作回头，我们便喝止它再过来。有时候它的确回去了，有时候却会再次追上来。害得我常常不得不返回妈家，把它关在院子里。父母住楼房后，奔奔儿留在了旧院和新主人生活在一起……我们抛下了这条狗啊！后来它死了。一个院子，一条狗……

      有一年我和先生、儿子一起去孩子大伯家，他们曾住在林场的家属区。从未谋面的一条大狗威风凛凛地拖着锁链守在门边，但没有冲我们发威。尽管人们对狗不咬家人司空见惯，出入大门我还是绕远了行走。兄嫂的邻居来家串门儿，这条狗却吠声大作。几个女人笑着，怨着，“一天过来十八趟，还咬个没完！”

      孩子奶奶家有一条脑袋方方正正的小黑狗，它好像长不大的样子，永远停留在那样一个规模。对我们也是从第一个照面开始从不吠叫。

      狗是如何识别家人和外人，是一件神奇的事情。

      然而有的狗也会在偶然时候判断失误。十多年前我应邀去女友家做客。她把我从火车站接到家里后，便匆匆忙忙上班去了。由于她家昨日失窃，她先生半上午牵回一条狗。狗看到我在家没有吱声，女友回来后却不客气地汪汪起来。结果是我出出入入它不声不响，女友一露面它就要大叫特叫，自然被牵走了事。

      蜗居缺少阳光没有院落的楼房很久很久了，我怀念那种由一条狗奔突跳跃、吠吠有声而使整个院落洋溢着的勃勃生机与袅袅灵气。怀念一条狗在你带着疲倦的身心回家时全心全意迎接你。它摇着尾巴，竖着身子，把前爪无限信任地搭在你身上、你手上。它跳下去往前跑一跑，再回头来陪你走一走。你会想像到在它独守家门时对一个个主人有过的思念和依赖之情……

      那条做过两次母亲的黑狗从小就被拴惯了。我们每天会为它放一会儿假，其时它会激动地舔你的手，等候着被解除束缚。然后抖一抖身上的毛，满院飞跑起来。还要逐个跑进屋子，连厕所也不放过。好像要及时地监控一下它平时够不着的角角落落。该拴起来了，你只要唤一声，再冲它一示意，它便乖乖地跑过来，略有迟疑地把它那毛绒绒的黑脑袋伸给你……

      我可爱的狗狗！（200901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