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

我们的碰面

是在各自迷途之际

这个男人胡须拉杂

头发短到如刚出狱的囚犯

由此，你可能会想起一场革命：

五月革命，六月革命

由此，我可能会想到自由主义

存在主义，行为主义

但我最先想到的是一种人生：

在落满礁石的海边

两瓶未开启的啤酒

一盒廉价香烟外加一只火机

（其实它更应该是一盒火柴

或者干脆是一簇火焰）

我们席地而坐

首先谈及的是艺术

他说这个时代的裸体

远离美和真实

在海边游荡了四年

每天去剧院观看疯子的一生

但该死的剧情

总是过早地夭折

他的爱情，犹如喝空的酒瓶

仅值一文，仅值一文

他说自己偶尔会一个人来海边嚎叫

半夜醒来会抽支烟，撒泡尿

他会走在人群中间

会在街头艺人空旷的眼神下

惊慌地躲进下水道

与我一样，他也会偶尔写下几个

差点被憋死的词语

它们就像——石头

他说最近天气无常

他想为了一座城，离开一座城

但世事总是无常

他担心自己明天醒来

会身躺在遥远的古代

说这些话的时候

他是一位昏庸无为的君王

只爱美人不爱江山

说这些话的时候

他的一生被虚无填满

说这些话的时候

人群逐渐散去

我们一起瞅了瞅远山的乌云

其实，说完这些话的时候

他抽完了整盒烟

随着烟火的明灭

沉默，叹息

像极了此刻的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