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阳光又一次照耀在这座南方小城。尽管夏天未过,秋天已近,略带赤红的阳光让清扫马路的环卫工黝黑的脸上冒出一层细密的汗。街道旁几栋已成废墟的建筑外墙上,写着大大的“拆”字。
少年静静地坐在废墟的墙角下,没有任何动作。紧闭的嘴唇近乎铁青,蓝白色校服上有着明显拉扯过的痕迹。细长的睫毛暗示着这曾是一双朝气生动的眼睛,而如今却身陷永恒的睡眠再也发不出半分光辉。曾经聪慧机灵的他,现在不过一具再也动不了的尸体而已。
远方鸣笛声响起,天空有鸽子盘旋飞过。
Before story (一)办公室
三年前。
陈会计:安总,我想我们该谈谈。
安总:嗯?
陈:公然贩卖假药,还让我做假账,于心有愧啊。
安总:你现在才说这些话。这些年你跟着我,也没少捞到好处。你是不是最近又新买了一套房?还是一次性交清全款的哦?
陈:安总,说句实在话。您这两年好处给自己留了很多,至于给我嘛......都是您吃剩的吧。
安总:原来是嫌分配不均啊。你到底想要多少?
陈:没有我这个高手在这里,您安总早就蹲大狱了吧。我要的也不多,就这个数。
陈会计伸出了一根手指。
安总:你......你让我考虑考虑
陈:那算了吧。要么给钱,要么我走人。真实的账目和运营情况,我已经整理好。只要您放我离开公司,我相信它们永远不会公诸于世的。
安总:陈会计!你还留了这一手!你是干什么!没有人可以威胁我!你把账目给我交出来!
陈:.哈哈哈!(快步离开)
安总:你给我站住,回来!
Before story(二)初中教室
男孩嬉笑着地走到一个双马尾女生前,放下书包。
男孩:你好啊。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前桌。
女孩:诶,你不是那个谁谁谁的孩子?之前有听我妈说过诶。
男孩:是不是啊。我叫安同,平安的安,不同的同。
女孩:我叫陈洁。洁白无瑕的洁。很高兴认识你。
女孩伸出手来。
男孩见状犹豫了一阵,还是缓缓握住了对面的小手。
(一)医院
一周前。
妇女:医生,您看看我丈夫的病最近情况怎么样?
精神科医生:目前吃药控制的比较稳定,病人情绪良好,还需要再住院巩固一段时间。
妇女:医生,一直住院也不是办法。生病以来,他已经待在这里好几年了。以前家里就数他能赚钱,他待在这里可是舒坦了,家里留下我一个,我自己拼死拼活不说,还要照顾快高考的女儿。住院还要花一笔钱,哎.......我命好苦啊.......
医生:再坚持一阵子就好了嘛。他最近精神分裂的症状已经得到了很好的控制,原来的躁狂行为目前也没有出现,住院观察一阵子可以考虑出院。
妇女:算了吧,医院就是个无底洞.......既然已经好一些了,我能不能把他接回家,我看着他吃药?网站上不是说,精神疾病由家属配合治疗效果更好。
医生:那是对特定的病人而言。我建议是继续观察治疗。他之前发病的时候对他人有侵害行为,而且幻视幻听现象比较严重。如果有经济能力的话......
妇女扑通一声跪下。
医生:你突然这是干嘛?
妇女:医生,求你行行好。我工作的药厂要破产了,他还要住院的话家里实在承担不了,医生你发个慈悲,就让他回家吧。我保证监督他吃药,毕竟他是我的丈夫啊。
医生:你先起来,起来我们再好好说话。
妇女:你不让他出院我不起来。
医生翻了翻病历。
医生:那,好吧。家属愿意配合治疗,换个环境也能让他康复的快一点。他之前受迫害妄想症状比较明显,如果再出现还是需要立刻送他再过来。这样我先给他开一个疗程的药,吃完药过来复查。切记啊,千万别让他再受到什么刺激,出什么意外我可不能担保。
妇女:好的好的,谢谢医生,谢谢医生。
医生:来,你在病历上签字,按我说的写,已告知一切可能情况,家属仍坚持放弃治疗。
妇女:已告知一切可能情况,家属仍坚持放弃治疗。还要签什么?
医生:没了,去办出院手续吧。
(二)上课路上
少年:早啊,陈洁,等很久了吧,吃早饭了没?
陈洁:没呢,安同,你好慢呀,我刚才都想自己一个人走了。
安同:哎呀,别着急嘛。诺,这是我妈自己做的豆渣饼,可好吃了。
陈洁:你妈好疼你啊,每天早上都起来给你做早饭吃。不像我妈,一早起来就去上班了,都没空管我。
安同:哈哈,那也方便我们一起上学啊。昨天那套题做的怎么样?
陈洁:不怎么样,数学真是好难。完全不会做。
安同:慢慢来,你已经进步很多了,上回模拟考不是还考得挺好的嘛。
陈洁:是运气啦,运气。
安同:你怎么不说是我这个小老师教的好。
陈洁:怕你骄傲。对了,听我妈说,我爸好像要出院了。
安同:(皱起了眉头)这时候出院?他会不会影响你啊。
陈洁:不知道。有点怕,医生说坚持吃药,减少对病人的刺激就没事。
安同:没事的,肯定是好了才让他出的院。
陈洁:而且我妈最近总疑神疑鬼的,时不时问我爸爸的工作上的事。他以前的事情我哪里清楚啊?
安同:哈哈,是不是你妈嫌你青春期太野,跟你不知道聊什么。跟你说,一切事情都有我在。放心好了。
陈洁:可是我们又不在一个班。你说要是我们是同班多好。每天上下课都可以在一起。
安同:傻瓜,那太明显了,一下子就会被你班主任发现。告诉我妈妈那可不是闹着玩的。成绩保持还好,要是考差一回,肯定会被骂死。到时候想帮你补习,都找不到借口。
陈洁:也是喔,你好聪明。
安同:那当然,我可是天才。哈哈哈......
(三)放学后
陈洁:今天班主任又在班上批斗谈恋爱的同学......一点点小事至于反复讲反复讲么。
安同:她不就整天那点破事,前两天还打电话到我家不知道说什么。神神秘秘的......
陈洁:会不会又是说我和你的事啊......你说我们这样下去还能多久?
安同:我们之间又没什么,让他们说去好了。
陈洁:真的没什么吗。(深吸了一口气)其实我有句话想说很久了......
安同:什么话?
陈洁:我......唉,好像我妈来了........(松了一口气)......妈妈你怎么来接我了?
洁母看到两人在一起,安同自知理亏,跳上自行车慌忙骑走了。
安同:我先走了。
洁母:你少跟他们家的人来往,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另外,你爸爸回来了,和我去看看他吧。
陈洁:啊?他在哪里?
洁母:他人已经在家里了。现在正安安静静地躺着。
陈洁:干嘛好好的医院不住,偏偏这个时候让他回来。
洁母:你也知道最近药厂那边要破产了,妈妈工作可能要丢......医院开销那么大,妈妈现在负担不起。我求了医生让他出院,回到原来熟悉的地方,可能对他的病还会好一点。
陈洁:我不想去......要是他又发病怎么办?
洁母:不会的,医生都说他已经好了,正常吃药就是个正常人。而且你爸爸出院的时候也说他很想见你。
陈洁:我不相信。肯定他一看到我又要拉着我跑,说什么有人要害我们一家。我不走就狠狠打我。我不去。
洁母:你就看他一眼,他一回家就在念叨你。医生说不要让他受刺激,你躲着他,反而更不好。
陈洁:我不想去。
洁母:听话,他毕竟是你爸爸,你这孩子,怎么一点良心都没有。为人子女理应当孝顺。他住院的时候你也没怎么去看过他。
陈洁:那,我就看一眼......
洁母:看完他就让你回来,没什么好怕的。
(四)家中
面前是一个扎着双角鞭的小女孩。
“洁洁,爸爸要是不在了,你可要乖乖听妈妈的话。诺,这个玩具小熊是爸爸给你的礼物,你一定要保管好来。”
在理智清明的间隙,男人和小女孩做了这样的约定。
中年男子倒在床上,缓缓睁开眼睛,像是刚从悠久的梦中醒来。
“有人要害你”脑海中有个声音传来。本来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
男子:你又来了。
声音:是的。我来提醒你来了。
男子:这次我可不会再相信你。
声音:不相信我你会后悔的。可惜了你的女儿。
男子:你到底想说什么。
声音:我说,有人要害你。
男子:到底是谁?
声音:就是那些人,不可说。
男子:求求你告诉我。
声音:你再想想还有那些人,穿着白色衣服,每天喂你吃东西的人。
男子:那些人是医生,他们不是要害我。
声音:那是你以为。他们只是装成医生,喂你吃的药也是毒药。你忘记了么?
男子:忘记了什么?
声音:他们还拿东西电你。
男子:好可怕.......好可怕。(双手抱头状)不要说下去了。
声音:你看,我是来救你的。
男子:我不听,我不听。
声音:他们不仅要害你,还要害你家人。
男子:家人.......他们还要害我家人?
声音:是的。你的妻子,尤其是你的女儿。
男子:我的女儿,我的女儿......他们害我还不够,还要害我女儿?
声音:对。
男子:我女儿呢?
声音:我女儿待会就会来。你要保护她。
男子:你说的对,我要保护我的女儿。
声音:你可别让她一个人在外面,她在外面很危险的。只有你能保护她。
男子:怎么保护她?对了,需要武器,武器武器......我找找看。我记得我送给我女儿了,现在在哪呢。
声音:你最好快点,他们就要来了。晚了会来不及的。
男子暴躁地在屋子内翻箱倒柜,杂件很快就把狭小的房间弄得凌乱不堪。突然间他一怔,像是意识到了什么。
男子:我这是在干嘛?我现在家里。对了,吃药,吃药。吃药就没事了。等一下,我为什么要吃药?
吱呀一声,房门打开。门口站着洁母,似还有人躲在她身后。
男子:你们是谁!(吓了一跳)洁洁......是你吗?
洁母:她在这,你这是......
洁小心地探出头来,看到像被暴风雨侵袭过的小屋,顿时明白了什么,恐惧得转身欲走。
男子:洁洁你去哪儿,你回来,爸爸有话和你说......
陈洁迅速跑开。男子望向了他的女儿。楼道的阴影里似乎有人朝他狰狞地露出了微笑,随即尾随女儿而去。
男子:有人!
男子欲冲出房门,被洁母拦下。
男子:别挡我,有人要害我们。你看,他们在跟踪洁洁。
洁母:我知道了,我待会去追那个人,来来来,先吃药,吃了药就没事了。
男子迟疑了一会,还是坐了下来。独自喃喃念叨着。
“陈洁......陈洁......”
(五)校园课间
安同:你妈找你说什么?看你心事重重的样子。
陈洁:我爸回来了。我妈让我去看他。
安同:怎么样了,他好一点了吗?
陈洁:糟透了。我爸爸病还没有好的样子。他昨天把屋子弄得乱七八糟的。我见状不好赶紧跑了,家都不敢回。而且他一看到我,就好像十分激动,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安同:啊,那怎么办?
陈洁:不知道啊。我妈妈肯定是心疼住院的钱才让他出来,他根本就没好.......
安同:他住院以前是什么情况?
陈洁:总说有人要害他,还要害我。经常出现幻觉,说什么有人要毒害他。要拉着我跑,我不走,他就打我,拼命地打的那种,还说,爸爸都是为了你好......
安同:怎么会这样......等等,我好像有听我爸爸讲过这事情。精神科医生说他有严重的受迫害妄想。为这事当时厂里面闹得沸沸扬扬。
陈洁:那你说我现在应该怎么办?
安同:走一步看一步吧,现在还是考试要紧。如果家回不去的话,就先住亲戚那里吧。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保护你的。
陈洁:你说的哦。不要骗人。
安同:那肯定,答应你的事情什么时候骗过你。不信拉钩。
陈洁:好啊!谁骗人,骗人是小狗!
(六)课堂
老师:“父亲是个胖子,走过去自然要费事些”从这段话开始,后面的文章我们来重点分析一下......
同学:诶洁子你看,门口有个人走来走去的。
陈洁:上课就好好上课嘛,看什么窗外。
同学:真有个,还走过来了。
陈洁:什么?让我看看。
窗外玻璃上突然出现洁父的脸。
陈洁:(惊恐地)我爸爸来找我了!快把窗帘拉上,快拉上!
同学拉上了窗帘,但是晚了一步。
洁父步入教室,径直走向洁。
洁父:别上课了,你跟我回去。(一把抓住陈洁的手腕)
(陈洁挣扎)
老师停下了讲课。
老师:这位家长,您干嘛呢,我们还在上课。
洁父:家里有点事,想让她回去。
老师:有什么事比上课还重要,等放学再说吧。
洁父:不行,她现在就得回去。
陈洁:老师我不走,他是个疯子,我不走!
洁父:说谁是疯子,有你这么跟爸爸说话的吗?你现在立刻跟我回家!你知不知道你害我担心死了!
陈洁:我不走!我不回去!
洁父:你走不走?
陈洁:不走!放开我!
老师:她也不愿回去,家长您请不要耽误其他人上课好不好?
洁父:(用力地扇了洁一耳光,清脆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跟我走!老子还治不了你了!
课堂上包括老师都呆住了,任由洁父将洁带走。
洁父揪着女儿头发来到教室外走廊。
陈洁:(冷静地)好了我知道了,爸爸你放开,我和你回家。
洁父:这就乖了嘛。
在父亲松手的那一刹那,陈洁立马狂奔而逃。父亲试图追赶,但跑出几步就放弃了。老师走出教室,看到父亲远离后继续回堂上课。
(七)办公室
老师:还没下班啊。你猜我今天上课的时候发生什么事?
同事:改一下作业。怎么了,该不是又有人调皮捣蛋把投影仪弄歪了吧。
老师:是那个还倒好了。陈洁她父亲今天突然来班上说是要带她回家。
同事:陈洁?就你说那个数学特别差,但是文科还不错的陈洁?她们家怎么了?
老师:谁知道呢?她父亲还打了她一巴掌,我之前听她妈妈说过,她父亲好像有什么精神上的问题......
同事:哎哟,那怎么办,你要做个家访还是打个电话。
老师:问题是这事情我们也不好管啊。那家庭的事情,虽然是老师也不太好插手。怎么管,告诉她父亲这样不对么?我可不想和疯子有什么交流。
同事:那陈洁怎么办?
老师:她没跟她爸离开,自己一个人跑了,也不知道去哪,一天都没来上学。
同事:可惜了,你说这快到高考的空档发生这劳什子事,也够你操心的了。
老师:对啊。不过也没太大关系,反正她成绩也就那样。我对她上本一也没抱太大指望,就由她去吧。倒是我另外班上的一个好学生和她关系不一般,我怕耽误了那个男生。
同事:也是,一个清华北大好几千奖金呢,你可要盯紧了,别让到手的奖金跑了。
老师:这班学生哎,都不是啥省油的灯,年纪轻轻地学别人家谈什么恋爱,好好学习不好么......(手机响)喂,你好?
安同:喂,老师,是我。
老师:是你啊,有什么事情吗?
安同:今天陈洁的事情您都知道了吧。
老师:是啊。在我上课时候发生的事。
安同:现在陈洁怎么办,也不知道她爸是咋了,还摸到学校来。你说一个当父亲的不让孩子学习,这也太奇怪了吧。
老师:她现在在哪儿?
安同:她和我在一起。也不敢回家,怕她爸爸在新房子里等她;学校肯定也是没法呆了。这都快要考试了出这茬.......老师我们该怎么办?
老师:这样吧,我和她妈妈说一下,你先让她明天来学校。这是家庭的事,还是要家长来解决。你也别太操心,早点回家写作业吧。
安同:您就不能插手干预一下么,和她父亲交谈一下或者联系一下保卫处什么的......
老师:父亲教育子女不是很正常,保卫处也插不上手的。况且她上回考试也没考好,心那么野,也是要有人管管了.......先不说这个,你赶紧回去看书吧,过两天还要模拟考。她成绩不好也就算了,连你也......(电话忙音)
安同和陈洁待在拆迁的一座废墟内,这里似乎是他们的秘密基地。
(安同掐断了电话)
陈洁:老师怎么说的?
安同:(生气地)估计她也帮不上什么忙。父亲教育子女?有哪家父亲是这样对待孩子的,这明明是个病人,怎么大家都当他是正常人一样!
陈洁:我已经习惯了。在他住院以前就经常打我,亲戚什么的都习以为常。可是我犯了什么错要被打啊,我也想回去上课啊。
安同:明天你还来学校吗?
陈洁:谁敢去啊。万一我爸爸在校门口蹲我怎么办,还不得被他拖着头发打死。
安同:你妈妈怎么说?
陈洁:我妈让我先别回家,去亲戚家待着。说我爸只是一时糊涂,没适应新的环境,等过一阵子就好了。奇怪的是,我爸对我妈妈倒是从来没做出什么偏激的行为。为什么就是我受罪啊。
安同:可恶。也不知道你妈妈怎么想的。这根本不就是让你放任自流嘛。不如我们报警吧!让警察把他送回医院去!
陈洁:警察会管这些事吗?
安同:家庭暴力也算是暴力。我就不信没有人治得了他了,难道眼睁睁地看他把你打死。他就是个疯子,是个恶魔!
陈洁:(不置可否)我们去哪报警?
安同:当然是派出所啊。来上自行车,我带你去。
(八)派出所
安同:没想到第一次来警察局是和你来。像是我们犯了什么罪一样。
陈洁:要不......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
安同:这可由不得你。(探头探脑走进大厅,揪住一路过的警员)请问您这边报案要怎么操作?
警员:去接待室。
接待室里有个圆头圆脑的警员坐着,手里端着一杯茶。
警员:来,请坐。你们两个有什么事吗
安同:是家庭暴力。她父亲刚从精神病院出来,每次看到她就情绪十分激动。今天早上刻意到学校来找她,把她从教室脱出来,要她跟着回家,不回就使尽打她。现在她家也不敢回,学校也不敢去了。
警员:哦,有这回事。
安同:你看我们该怎么办。
警员皱起眉,低头打量了两人一眼。
警员:打得严重么?
陈洁:严重啊。(撩开头发露出额头一角)他揪着我头发不放,之前出教室的时候都给墙壁磕出血来。
警员:都流血了啊。这样子,流血的案件属于刑事范围,我们负责的是民事案件,不归我们管的。
安同:那我们该找谁去?
警员:刑事案件当然是找刑警去啊。我们这边帮不了你什么。快点去吧,待会该要下班了。
安同:哦好的。谢谢警察叔叔。
警员:快去吧。
警员像是有所亏欠一般送两人走出接待室。目送少年和陈洁离开后,他一口把剩余的茶水喝完,茶叶倒在垃圾桶里。
同事:这又是什么案子。
警员:没啥大不了的,两个小屁孩儿。说是什么家庭暴力。老子教训孩子不是很正常么。有这个闲功夫不如多念两页书。
同事:这事还值得报警?我们哪有时间处理啊。手头上大案要案都处理不过来。
警员:最近药厂的那起案子怎么样了?
同事:现在说是要宣告破产。虽然之前有人检举过这家药厂,说是有制假贩假的行为,但是现在翻来覆去的查,始终找不到什么明显证据。
警员:找不到证据就此结案呗,还查什么查,经济犯罪的事情,到头来大家还不都是瞎忙活。
(九)刑事警察处
一道巨大的横拉铁门树立在眼前。旁边大理石上写着“刑事警察”。
安同和陈洁两人面面相觑,小心翼翼地叩响门房。
安同:您好请问有人吗?
门房老头:你们是干嘛的?
安同:我们有案子。这个女生遭受家庭暴力。
老头:好笑。这里是刑警队,不是你们这类事情该来的地方,你们找社区警察去啊,找妇联去啊。走走走,别给这添乱!
安同:可是,刚才派出所的人让我们过来......
老头:(眉头紧锁)赶紧走!什么玩意儿。
两人吃了闭门羹,撤出了门房。
安同:他们这些公务员就会踢皮球,现在该怎么办?
陈洁:我就知道不行。没有人肯帮我们的......
安同望向陈洁,她好像委屈的要哭出来。
陈洁:你说我该怎么办啊.......
安同:要不然转学吧。别在这个城市待了,只要你爸爸不发现你,一切都好。
陈洁:可是转学的话......就不能和你待在一个学校了。高考完的暑假说不定也不能在一起,之后大学还不是要分开。我想和你走完这几个月。
安同:傻瓜,不会分开的。我也可以经常去看你啊,现在交通这么发达。好好撑过这几个月,就迎来希望了不是么?
陈洁:希望......哪还有希望......
安同:会有的,相信我。你有没有其他城市的亲戚,跟你妈商量一下,联系她,千万别给你爸爸发现了。
陈洁:我试试看......我走了你会想我吗?
安同:会啊,当然会。
(十)医院
医生:我仔细研究了一下上回那个病人的病历,感觉还是有些蹊跷。
护士:他不都已经出院了吗?还看他病历干嘛。这个老病号整整在我们这待了3年,病程记录都看不完。
医生:最开始接手他的医生我看看,好像已经不在这医院干了吧。
护士:对啊。
医生:你看,这边最可疑。患者是以幻觉症状入院的,伴随有意识障碍,定向力差等精神分裂症状,而且常常每次持续时间较长。同时他发病的时候没有一个由轻到重的表现,好像是在某一个时间点就突然不正常了。按照我以往的经验来看,不太符合疾病的自然发展规律。
护士:也有可能是因为某次严重的精神打击所造成的急性精神应激障碍啊,这也有可能。
医生:你说的也有道理。但是自从来到我们医院后,有一段时间这些幻觉症状就大大消退了。虽然病人还是不承认自己有精神方面的障碍,但的的确确精神分裂症状减少了。心理测试评分也大致符合正常人的水准。
护士:这说明是我们的治疗起了效果,这是好事啊。
医生:不对,精神类的药物通常要服用1到2个月才能见到疗效。这个病人并没有呈现出这样的规律。他刚入院不久,症状就大为减轻。反而是在最近的几个月,他的幻觉幻听症状才开始加重。十分奇怪。
医生:(思考良久)你说会不会是人为的因素造成他被误诊为精神疾病的?
护士:人为因素,这怎么可能嘛?
医生:总的来看,他的症状更像是吸毒后的中毒反应。入院之后,由于脱离了原有的生活环境,也就脱离了毒品来源。病人得已慢慢恢复健康。而近期来症状的加重,更可能是长期处于医院里的一种保护反应,并不是因为器质上的病变所引起的。谎言说多了也就成了真。一个正常人如果一直被人当成是精神分裂症患者治疗,还要遭受可怕的电击电休克治疗,多多少少也会有些精神障碍。而且你知道,奥氮平这种药,虽然现在是一线用药但还是有些副作用的。
护士:(倒吸一口冷气)你是说,他可能是个正常人?一个正常人在我们这整整待了3年?这传出去不是完蛋了......而且那会是什么毒品,根本就没听他家属提到过有吸食毒品的经历啊。
医生微微眯起眼睛,望向窗外不存在的虚空,缓缓地吐出几个字:
“LSD,麦角碱”
(十一)火车站
火车的汽笛声划破了远方的夜空。眼前的女孩子因为前途未卜和生活坎坷而微微地颤抖,我情不自禁轻轻拥住了她。
陈洁:这下子真的要走了呢。
我:是啊。没想到最后是这个结局。
陈洁:我不在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哦。啊,好想吃你妈妈做的豆渣饼。可惜没机会了。
我:有空我周末过去看你,给你带一些吃的。你在那个学校可要好好学习,特别是数学,要是数学好一点,你肯定能上本一的。
陈洁:嗯。没有你教我,我也要好好学的。
陈洁在旅行包里摸索一阵后,掏出了一个红色的熊仔娃娃。
陈洁:我走了,你一定要想我哦。这是我爸爸生病之前留给我的熊仔,他说要我好好保管它。从那以后我就一直随身带着,现在送给你。你每次看到它,就要想起我。好不好?
我看着那只因为时间流逝而微微有些起毛的小熊仔,心竟然在隐隐作痛。
选项A:收下小熊。
选项B:拒收小熊。
A:收下小熊。
我看着这只小熊,顿时明白了它对我们家的意义。
火车带着巨大的轰鸣声缓缓停下。
陈洁:那我走了。
她突然用力抱了我一下,而后匆匆转身离开,眼角好像有泪水划过。她说“再见”
我:一路顺风。
目送陈洁离开后,我拨了一个电话。
我:喂,爸,是我。
安父:她走了吗?
我:嗯。东西我也拿到了。
我用力捏了捏小熊,发现里面硬邦邦的,像是个U盘。
安父:(似乎松了一口气)孩子这件事你干的很好。不愧是我们家里最聪明的一个。
我:哼,女人也太好骗了吧。不过状况还有点出乎我意料。
安父:怎么了?
我:本来以为能够说动老师安排一个家访什么的,这样也能弄清楚陈叔叔现在的病情。可惜我们老师并不想和他打交道......不过没关系,现在我至少明白除了见到陈洁时候情绪激动以外,他基本还是处于意识不清的状态。他在里面呆了三年,不傻也疯了。还一个劲地喊着说有人要害他。哈哈哈,笑死我了。
爸,你说现在老师这个素质也太差了吧。眼睁睁看着自己学生被打,一点动作都没有。
安父:当然了。她又不是你,一个可有可无的学生,老师又怎么会放在心上呢。不过你胆子还挺大,敢和她单枪匹马两个人跑到派出所去。你就不怕警察查出来她家和我们家的关系吗。
我:那怕什么。第一,警察根本不会搭理这种家庭暴力的琐事。有道是清官难断家务事,父亲打孩子天经地义,没有人会搭理她的。
第二,就算查到她妈妈在我们家药厂打工也无济于事。一个普通的工人能对药厂的经营状况有什么大的了解吗。而且老爹,你在厂里也暗自提防着她吧。至于陈叔叔,一个疯子,能给出什么供词。
第三,我要是不表现得竭尽全力保护她的样子,她又怎么会死心,又怎么肯把陈叔叔交给她的东西留给我呢。
安父:我早该知道账本在她女儿手里。陈会计这个人,精打细算,对他妻子也死死不说公司的事。孩子,还好你拿到了账本,这可是重要的证据。药厂现在破产,上面的人一直在查账目,这个要是曝光了,我们全家吃不了兜着走。
我:可就算没有这个证据,我们家还是破产了啊。
安父:傻孩子,三年前让陈会计变成疯子的时候,我就想到了这些。没有他参与做假账,药厂不逃税漏税,不缺斤少两,哪有利润存你上国外大学的学费啊。这三年我使尽各种手段规避责任,就算倒闭,与我们自己家也没有任何关系。至于这些年所赚得钱,我早已经转化为房地产。你啊,当个租二代从此就吃喝不愁了。
我:父亲英明。我这就把材料送回来。这事就宣告了结了。
少年安同怀揣着少女送给他的信任,疾驰在茫茫的夜色里。但他并不知道,等待他的,会是什么样的结局。
次日新闻:昨天夜里我市出现恶性持刀伤人事件。受害者为我市“安康集团”董事厂安辛一家。全家三口均现场死亡。犯罪嫌疑人原“安康集团”财务陈永仁在事发现场情绪不稳定,已被警方控制,怀疑为精神分裂症患者。案件目前正在积极调查中,本台将持续追踪报道。
B.拒收小熊。
我看着这只小熊,顿时明白了它对我们家的意义。
火车带着巨大的轰鸣声缓缓停下。
陈洁:那我走了。
她突然用力抱了我一下,而后匆匆转身离开,眼角好像有泪水划过。她说“再见”。
“不行,我不能收下它。”虽然明白自己要做的事,但是这只小熊对她来说那么重要......
也许自己不能陪她再走更远,还是希望对方能够安心到另外一个城市。
我:我还是还给你吧。让它陪着你,我也放心。
陈洁:你——
我:快走吧,火车到了。以后我还会去看你的。
她走之后,我拨通了一个电话。
我:喂,爸,是我。
安父:她走了吗?
我:嗯。没听到她提及任何和她爸有关的事情。
安父:不可能的。连这点情报都探听不出来,你怎么这么没用?养你就像养了个废物!要是陈永仁他手上的材料被人发现,我们一家都要完蛋!
父亲的暴怒意料之中。在无数激烈言辞的最后,爸爸最后还是沉下心来问我——
“陈洁她要到哪里去,我亲自去问问她。”
嘴巴自动做了反应,告诉了父亲少女所在的地方。“老爸真是不近人情啊。可陈叔叔也不是省油的灯”就这样自言自语着,迷茫的少年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一周后新闻:本市最大药企爆出造假新闻。原董事长安辛涉嫌伪造账目,贩卖假药目前已被公安局批准逮捕。面临破产的“安康集团”重组后由银行负责拍卖,所得款项将用于赔偿此次事件的受害者。另外有知情人士透露,原集团财务陈永仁精神分裂症病因不明,怀疑有人为因素掺杂。我台将与我市立医院精神科医生密切配合,持续追踪报道。
C.我做不到。
我做不到。
无论是收下还是不收,那都是父亲的事,与我都没有任何关系。
我关心的是——
眼前的这个女生,要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要开始新的旅程,我放心不下。
火车带着巨大的轰鸣声缓缓停下。
陈洁:那我走了。
她突然用力抱了我一下,而后匆匆转身离开,眼角好像有泪水划过。她说“再见”
犹豫着,腿脚比心灵更快行动起来。
在车门关闭的一刹那,我跳上了火车。
我:我突然想起你那天好像有话对我说。
陈洁:(惊讶地)你怎么来了。
我:我也有话对你说。
我:我不能就让你这么走了。我想我说过要保护你,任何时候我都会在。
陈洁:(激动地)可有什么用。老师不会帮助我,警察也不会。妈妈也说,这个城市没有我可以待的地方了。
干涩的喉咙发不出声音,跳上火车的那一刻起,我就和陈洁站在了同一阵线上。
我:可是你还有我。我喜欢你——
火车穿过山洞发出巨大的轰鸣声。
陈洁:你说什么?
我:陈洁,我喜欢你。
无家可归的少女突然一步上前拥住了我,在我怀里轻轻颤抖着。
陈洁:(小声地)我也喜欢你。从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开始就喜欢了。
列车员:来让一让啊。刚才没买票的赶紧买票。
我:我得跟你说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
陈洁:嗯。
我:你爸爸原先并不是一个疯子。他当时要挟我爸爸一笔钱,并且要退出公司,因此——
陈洁:什么?
我:因此我爸利用药厂的设备自己偷偷合成了少量的麦角酰二乙胺,也叫LSD,也就是致幻剂的一种。这种药品有效剂量很小,肉眼难以察觉,可以掺在食物和水中,令人难以发觉。同时又有极强的致幻觉作用。
服用后的人短则数小时就可以出现精神症状,出现幻听幻视等神经症。更可怕的是,它会让人做出侵犯他人的行为,包括对他人的攻击或者自杀。
陈洁:也就是说,我爸入院之前常常喊着有人要害他,还打我,也都是因为这个药物造成的了?
我:是的。最可怕的是,如果长期服用,还可能导致迁延不愈迟发性精神分裂症状。以紧张和妄想居多。根据他这次出院所表现出来的,恐怕他是真的病了。本来风平浪静的,偏偏换了个医生,偏偏又让你妈给他捞了出来呢。
陈洁:我妈妈这不是心疼钱嘛。而且这一切都是你爸搞得鬼吧。
我:对。
陈洁:你都知道这些还为什么接近我?你们父子两个都是坏人!你——
我:我这不是坐在这里给你讲这些吗。如果我真的想你走,也就不会上火车来了。现在我只关心一个问题:怎么样让你继续留在这——你知道为什么要让你转学么?
陈洁:不知道
我:因为你手上可能还握着陈叔叔之前留下来的资料。我爸害怕这些资料被陈叔叔重新挖掘出来,成为曝光他的丑闻。只要你走了陈叔叔找不到资料,或者资料被我找到并销毁,我爸多年的夙愿就算完成了。
陈洁:我爸爸给我留的资料?我怎么不知道。
这个笨蛋——我指了指她的随身小熊。
陈洁:啊,是这个。我说怎么用力捏它的时候,里面有硬邦邦的东西。
我:好了,事情都告诉你了。你自己决定怎么处理这只小熊吧。
陈洁:它没了,你也就放心了吧。
我:嗯。虽然当年爸爸做的不对,可我再怎么说也是家里的一份子。
陈洁:让我想想。都是因为这个,我才变得无家可归的。我到底该怎么办,理应当恨你的,可是我却......
我:算了吧。我也无所谓了。不管有没有这些资料,对我来说都不重要。我现在只想让你和我一块回去。就现在来看,陈叔叔的病还需要继续治疗,先想好怎么把他送回医院去。你妈妈知道这事情吗?
陈洁:不知道她知不知道,从来没和我提起过。对了,我想起来了,之前她还问过我爸爸有没有和我提起工作上的事情,我都表示不知道。
我:她这么跟你说过?我怀疑陈叔叔之所以能出院,不光光是你妈心疼钱的原因。
“药厂破产,财务出院,破产,出院”线索在半明半暗间掺杂在一起,突然我脑海中灵光一闪。
我:看来,你妈妈也在调查这件事!可是,当时陈叔叔为什么不把U盘交给自己的妻子,却交给了不懂事的你呢。好像只有你是他唯一信赖的人。
陈洁:可能我爸爸比较爱我吧。额,发病以前。我爸妈关系并不太好,老是吵架。
我:奇怪了......
突然陈洁手机响起,“是妈妈!”
我:你接!
陈洁接起电话,电话里传来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
陈洁:我妈妈让我回去。说是,说是我爸的主治大夫找上门来了!
我:火车到下一站我们就马上打车回去吧。
陈洁:可我不想回去......回去肯定要见到我爸,大人的事情我突然不想参与了。
我:乖,听话。事情都走到这一步了,我也陪着你回去看看吧。
(十二)陈洁家楼下
陈洁:妈妈我回来了,你等很久了吧。
黑影瞳瞳的楼下,站着一对中年男女的身影。
我:......阿姨好
洁母:(看了我一眼,对着陈洁说)你也太慢了吧。这是你爸的主治大夫,说是想来这看看病人。(对我)你过来做什么?
我:这几天我都陪着她的。
洁母:算了算了......医生啊,也辛苦你了,这个时候还惦记着病人。
医生:没什么,只是想验证一下我的猜想罢了。
众人上楼。洁母打开房门,猛然发现丈夫血红着双眼在客厅中挥舞着菜刀。
医生:你干什么!快坐下!
陈永仁见到医生,突然变得十分害怕,双手抱头躲在了桌子底下。
医生:幸好来得早点,要是晚了,还不知道会干出什么事来。他回到家就这样吗?
洁母:也不是......就是整天说有人要害他,成天神神叨叨的。
医生:我不该让他出院的。原来在医院里表现的正常,只是对我们害怕而已。我们应该换一种治疗方法。对于这种病人还是要心理辅导为主。
随后医生又问了洁母几个问题。
洁母:你是说,我丈夫他,可能是因为中毒?
医生:对。具体的来说,是一段时间内误食了较多剂量的LSD引起的神经官能后遗症。
洁母:难怪之前他在医院里有一阵子比较清醒,还跟我说了一些药厂的事情。
我:他有没有提到我爸。
洁母:(摇摇头)不过说了公司有些财产放在女儿手里的事,我详细问他,他又开始装疯卖傻。而且之前为了打探消息,我不得不去药厂去打工。药厂要倒闭了,我只好把他接回家里,想等他清楚了再问。
医生:药厂?我想我知道LSD是从哪来了。(直勾勾地看向我)你不就是董事长安辛的儿子嘛。而他,又是你们公司的财务,哈哈哈,真是一出戏啊。
洁母突然明白了什么,一时生气的说不出话来:你们家——我——
我:是的。医生你猜的没错。
洁:安同!
我:我想清楚了,父债子还。有什么都冲着我来好了。诺,(我一把撕开小熊),让我们来看看这里面到底有什么吧。
陈永仁扔抱着头坐在桌子底下颤抖着。U盘插进电脑,显示屏散发出蓝盈盈的光。
大致看了一下,里面基本都是近年来药厂制造假冒药物的证据,很多产品以次充好,特别是一些中药冲剂,说明书上的成分里面基本没有。
除此之外,U盘里还有陈永仁和一个面容姣好女性的合照,还有其名下几栋房地产的所有证明。
我:原来,陈叔叔不把这些事情告诉阿姨是有理由的。金屋藏娇啊这是。
洁母:(哭泣)原来他在外面——留着我们孤儿寡母,这家伙,死有余辜,死有余辜。(突然指向我)都是你们家害的,要不是他有钱他也不会这样,都是你们家害得我们家破人亡!你还我的丈夫!
医生:安同,看来你惹了不少麻烦啊。今天晚上不虚此行,看来有数据可以写一篇病历汇报了。我只是一个医生,也断不了什么家务事,你们好好商量。需要我的时候,打我电话,我只负责来把陈永仁带走,哈哈哈。记住哦,千万别让他再受什么刺激。(医生看了我一眼,兀自离开)
屋子里留下愤怒的洁母,不知所措的我,不知道该帮谁的陈洁,和看到医生离开,从桌子底下缓缓钻出来,瞪着血红双眼的半个疯子陈永仁。
我该怎么办——
选项A.承认是父亲的错误,将U盘留给陈洁母亲,一切等待法律判决。赶快远离是非之地,留下陈洁。
选项B.为父亲错误狡辩,销毁或带走U盘。让陈洁和自己一块走。
选择A。
首先我要冷静下来,我只是一个旁观者,我和这件事没太大关系。陈洁之后会怎样,我也管不着了。
我:阿姨,我承认是我父亲的错误才造成这种局面。我为他犯下的错误感到很抱歉。但是这些都和我无关,你们大人的事情,我这个小孩子不想参与。
洁母:你说的对。但你得把U盘留下,这是我们家的东西。也是我们起诉你家的重要证据!
我:无可厚非。这是应当的。陈洁,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走。还是要继续留在这个家里吗。
洁母:她当然会留下来。只要你们家被告倒了,我丈夫的病也会好的。他很喜欢陈洁的。
洁:我——
我看见陈洁眼里的泪水,我知道她真的很害怕。这个不知什么时候会再发疯的父亲会是她躲不过的阴影。不过,把所有事情都撇干净的我,也没有权利再对她们家的事情说什么了。
我:(嘴角放出微笑)那么再见了,陈洁。明天会是新的一天。
这么想着,突然——
脚踝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在身体反应过来之前,整个屋子开始旋转。
“奇怪了”嘴里不自觉吐出口头禅。
缓过神来一看,双腿正被某只“兽”的双爪死死地钳着。
“安——辛——”
野兽发出了咆哮。
“喂,你认错人了吧。我根本就不是他。我不认识他啊!”
“安辛,一直以来害我的人就是你!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陈永仁,不,曾经被唤作是陈永仁的野兽,向我发出了怒吼。我就像狂风鄹雨中的小树一样,在雨点般的拳头击打下,拼命挣扎。
“阿姨,救救我啊,管管陈叔叔啊!”口中所能发出的声音除了求救没别的了。
“啊我一个女人怎么能阻止一个疯子的行动呢?听说精神病人打人是不触犯法律的哦”像是看好戏一样,房间的阴影里传来了咯咯的冷笑声。
“安同,爸爸,你放手啊,放开安同啊”
耳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前两分钟被我遗弃的少女现在成为了我的遮挡之物。
啊啊——
等自己有意识的时候,已经拖着身体走在了大街上,天边微微泛起了鱼肚白。
明明还是夏天,为什么身体这么冷。不行要找个地方待一下——
“这不是我们的小基地——废墟么”自言自语着,找了个角落坐下。
然后,等待温暖阳光的到来。
警员:法医,尸检报告出来了吗?
法医:很明确,外伤性脾破裂造成的大出血,最后循环衰竭而死。
警员:外伤性脾破裂,很少有人能伤到这种程度啊。
法医:是啊。简直就像是死前被全速奔跑的汽车撞了一样。全身上下都是淤青。
警员:啧啧。听说是被一个疯子打的。
法医:哈哈,这也死的太窝囊了吧。
警员:谁知道呢。等等,这人的照片还有点面熟,让我想想......好像在哪里见过。对了,我想起来了,前两天他还和一个小女孩儿来报案,说什么.......家长精神失常,遭遇家庭暴力?
法医:哎哟,这种理由也敢来报案。不就是老子教训孩子么,天经地义啊。
警员:对啊,我把他们打发给刑警队了,估计也要吃瘪。你说现在的年轻人啊,一天到晚没事干,瞎折腾。真以为警察是闲着没事的啊。
法医:慢着,他叫安同。他好像是前两天被抓进去的董事长安辛的孩子。
警员:上梁不正下梁歪。富人没一个好东西。下班啦,走人,撸串去!
选择B。
这些都是爸爸的错是没错。可我叫安同,是安辛的儿子。▏
所以爸爸犯的错,也要由我来一并承担。
况且——我看了一眼陈洁。
上一代是不会太多考虑我们这些小孩的想法的。
我走了是可以,可她,要面对着如同野兽一样的父亲,怎么办。
我:阿姨,对不起了
我:LSD的事情,过去了这么久,就算医生要查,也根本毫无证据吧。也就是说,只要没有这个U盘,就没有人是罪人。药厂能够按我爸预想的那样关门大吉,而我爸的名誉也丝毫不会受到影响。
洁母: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我是说,陈洁,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走?
陈洁:我——
没什么好说的。乘洁母反应过来之前,我一把拔下U盘,冲到厨房,打开燃气灶,U盘被蓝红色的火苗吞噬得一干二净。
只是我还漏说了一句话。
就让我来替爸爸承担所有罪责吧。
洁母:你!你这小兔崽子!你怎么能干出这种事!那里面可有我的好几套房子啊!!!你居然!
是啊,很坏吧。陈洁一脸无助地看着我。
陈洁:安同,你怎么——
算啦,洁洁,再为你做一件事吧。
我:你是不是很恨你的父亲?
火光跳跃中,我问了她这句话。
陈洁:我——只是想像平常人一样......可以有一个正常的家庭。父亲在外面赚钱养家,妈妈在家里照顾我。每天开开心心地和你一起去上课,只是这样而已。
我:不会有的。他活着就是你一辈子的阴影。
抱歉了,洁洁,这一次我很武断,我也不知道自己做的是不是对的。我不想你一辈子活在他的阴影下,我想你——
用我一生,来换你洁白无瑕。
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我举起一张木凳,对着正弯腰爬起的陈永仁脑袋上狠狠砸了下去。
他一阵头晕目眩。
乘着这个时候,我一把夹起他,对着窗户——
陈洁:安同,你干嘛!安同,你等等!安同,你——
没想到最后和我死在一起的,是疯子陈永仁。
缓缓落下的时候,我这么想道。
模糊中,又好像看到了初次相会的场景。
我对女孩说:你好啊。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前桌。
女孩对我说:诶,你不是那个安什么的孩子?之前有听我妈说过诶。
我心里想,就是我爸让我来认识你的。
不过嘴上却说:是不是啊。我叫安同,平安的安,不同的同。
女孩露出笑容:我叫陈洁。洁白无瑕的洁。很高兴认识你。
女孩伸出手来。我犹豫了一下,握住了那只手,那只小小的手。
我也想说,很高兴认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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