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在许多宗教里,受苦被体会和解释为即是人类的命运,也是活在世上的主要动机和履行命运的唯一方式。
痛苦遭到冷眼,它仿佛意味着无法去适应处处要求的某种光辉的幸福,意味着有罪的软弱。
痛苦让人恐慌,变得暴躁,冲动,粗鲁,让人认不出自己了。
虽然有人说,起码,痛苦的时候不会无聊,这是痛苦的少数的优点之一。但是,痛苦的人依然会为自己的咄咄逼人,疯狂和粗俗而被排斥,想把自己冷冻起来。
痛苦的最高等级是痛苦的加剧,作者这样描述“拒绝回忆显然是不够的,它们懂得如何偷袭你,让你在最快乐的夜晚内心感到无比凄凉”。
陀思妥耶夫斯基曾经有个著名的问句“哪个更值得,是廉价的幸福还是昂贵的痛苦?不,但是,哪个更值得?”
斯达尔夫人比任何人都懂得描写痛苦,在她的一生中,她一直在叙述突然涌现的不幸和它的永恒性。
她不停的反抗爱的痛苦,不停的费力去抱怨谴责,她不会将纯粹的爱转化为温柔和宝贵的禀赋。
想象力无处不在,痛苦是思虑的结果,新的思虑又蹦出来,去发现新的痛苦。
她说,人们可以通过痛苦认识自己。
但是也有人认为爱的痛苦,同时也存在快感。对于朱丽来说,“有这样一种痛苦,魅力无穷,为心灵带来温柔,以至于我们宁愿要这种痛,而不要所谓的快乐,不要试图去抵制它,不幸是一位伟大的导师。”
痛苦令她筋疲力尽,但是她所受的痛苦的级别,使得她无可比拟的体会到了生活。
我宁要不幸,也不要上流社会所说的幸福和快乐。
陀思妥耶夫斯基是内心经历最深刻的作家之一,齐奥兰说,他走到了极限,他只在自己的内心旅行,他的作品总是在对不幸,对彻底的恐怖忠实的揭露。
他在《死屋手记》里写了那些苦役犯和杀人凶犯所受的苦和磨难,只会榨取一个人的生命力,让他们精神衰弱,干枯,半疯半癫,那些强加的,反复的痛苦都没有用,这样的惩罚不能达到,知错,赎罪,良心的丰富的目的。
伟大的小说家在心里竭力保护他对无知的谨慎,痛苦是他的阵地,这一点他是知道的,他听从这种模糊的亲缘关系授意给他的所有鼓动。
痛苦是他的领地,他的元素,他的兴奋剂。
有一句美丽的格言说,莎士比亚和陀思妥耶夫斯基让你为自己不是一个圣人或者一个罪犯而愧疚不已,这是两种自我毁灭的方式。
痛苦最大的摧毁是对心灵前景的摧毁。
写过《穿裘皮大衣的女人》的萨克—马索克受到无休止的流浪的折磨,用痛苦滋养了他的写作,在作品里,男人需要的是爱情关系里的不确定,进展和痛苦。在他的日记里,他轻描淡写的记着,星期一,10-12点,痛苦着。
而他的女友旺达在自传《我的人生忏悔》里表达了对人生的反抗。
尼采说,如果不去亲身体验,既体验不到不幸,也体验不到真正的幸福。
痛苦召唤殉道者,不是对神秘主义的极度颂扬,而是加重生命的分量,给予它存在的理由和社会性理由。痛苦让你安顿。
他们的想象力事先已经忙于造一个怪兽出来,以便于接下来能够与怪兽斗争。
萨德给妻子写信:真的,有些人深深陷入恶中,不幸发现其中巨大的魅力,以至于最轻微的回归对他们来说都是很痛苦的。
恶随后带来的所有的担心,所有的烦恼,所有的忧虑,对他们来说远不是折磨,相反是享乐。
但是,有时痛苦是突然而至的,菲兹杰拉德在自传《崩溃》里说,当他旅行,出书,接受采访,快节奏的生活有一种令人精神失常的速度,他“突然感受到了巨大的疲劳,以及独处的需要,我整个人在肉体和精神上都被抵押了”。
在自然界中,生命力是最无法传递的,他说。
而契撒雷的日记则表达了内在的灾难,内在生活的消失,觉得“痛苦是兽性的,野蛮的,平凡的,像空气一样自然”
但是,痛苦是可以进行商榷的,刻意的遗忘的,要跳出不幸,与记忆的阴影断绝关系令人振奋,具有无限的生机。
抱怨不会主动干涸,任何借口都是机会。但是还是要从滋生指责的愿望中跳脱出来。
加缪在《鼠疫》里写过隔离带来的痛苦,我们在新冠期也真实的体验了:当日常琐事停下来,我们忽然对屈服于习惯的盲目的力量感到恐惧。
我们就是这样去爱的吗?就没有办法纠正?重新来过?人就是这样生活的吗?只能活一次?
在遭遇灾难的城市里,分离的痛苦带来屏障的痛苦,感受到这种痛苦的人奢华的享受着折磨:
绝望使得他们不再惊恐,不幸也是有好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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