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心种白云

作者: 绮陌仙 | 来源:发表于2018-07-26 22:54 被阅读29次

           我心素已闲,山间种白云。  ——题记

      

      是浅浅的青,是隐隐的蓝,是笑看流云遮望眼,是倚栏独听风吹雨。如果说,寂寞是一种痛苦,那么孤独,是一种境界。

      我想我愿意孤独,不然又怎么保持一副清绝出尘的灵魂呢?我想我愿意一个人,不然又怎会临近中秋,而独饮白月光呢?

      我心里总是有着一幅画,很朦胧。画的是个少年,我却看不清他的眉眼。独坐房脊之上,捧着一杯柠檬茶(这杯茶自然是我猜的),朝着夜空仰望,口中似乎还在喃喃的唱。每次回到家,我总会坐在台灯,下读书写字到很晚。当夜深人静到,只听得见风声呼啸时,我又坐在了房脊上。放眼去望,万家灯火只剩几处流萤般的光点,明灭在黑暗里。偶尔也会带上纸笔,或干脆以星空为笺,妙笔生花就那么綴在藏青天幕上。轻薄如纱的流云掩映着,弄花了我的眼。模糊中熠熠生辉的,不知是星子,是流萤,是夜灯,还是珠玑般清秀娟丽的字迹?却时常要有一杯茶水,我唯一觉得清晰的一杯柠檬茶。而后,我便坐进了那幅画中。可赏画的人呢?我成了心里的那副画,却又有谁把我装在心里?

      ——不知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了。我曾为这幅画起了个名字,叫“孑夜人”。(孑,就是孤独的意思。有个成语叫‘ 孑然一身 ’。)

      从小就练习一个人,练习去享受那种淡淡的忧伤。即使出于迫不得已也好,我总算养出了一副不错的脾性,起码我自己这么觉得。何况,苦是诗的温床。

      孤独是美丽的,且就叫这种美为孤美吧。我没有一副佼好的皮囊,不大修边幅,不羁的本性中,又掺和着淡然柔和,甚至矛盾的有些张狂乖戾之气。虽说不至于再像从前那样,被人当作神经病,可也实在配不上那句——“谦谦君子,温文如玉”。但我想,我是衬的上孤美的。

      我所羡慕的孟浩然,崇拜的王维,以及十分喜欢的白音格力,他们都是孤美的。

      有些人生来就属于山野,比如孟浩然和陶渊明。也曾有过建功立业、封候拜相的一时豪情,可身在云端的诗人,是何等澄澈而敏感。 当那股悸动逐渐平息,那腔热血逐渐冷却,当他们看清官场的浑浊与黑暗时,乌纱一丢,还是要归于山野,还是回家种地去。这也是为何政治清明有如汉唐,却仍做不到野无遗贤的原因吧。

      陶渊明我却是不大喜欢的。“种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哎呦,多大点儿出息。更气人的是,种几亩薄田都不够养家糊口的,竟多半都被这酒鬼拿去制酒了。“短褐穿结,箪瓢屡空。”偏偏他还有个好妻子。这简直没天理了!

      再说孟浩然。栖身田园,寄情山水,闲来写诗饮酒话桑麻,好生快活!一个地道的农民大叔,却有这番风致,如此才情,实在难得,让人羡慕。“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唐朝名相,气宇过人的张九龄也为之动容。又一句“微云淡河汉,疏雨滴梧桐。”更是让他名满京都,从群贤之中脱颖而出,多少文人墨客敬他座上宾。半句不离山野,半句不离那一亩三分地,毫无浮华,甚至毫无修饰的句子,却美到泫然,美到露出锋芒,美到我们的诗仙李白敬称一声“孟夫子”。哦,是“独爱孟夫子”!

      孟浩然是孤美的,生来就揉进骨子里的美。是浅浅的青,是微云河汉、疏雨梧桐中泛出的青;是一身浩然之气、清绝之气,溢于笔墨的青。

      我再一次联想到华山,想起网易新游——“楚留香”。华山弟子入门之时,要在誓剑石下,浩然台上,举行誓剑仪式。而他们所吟诵的,即誓剑石上所刻,正是李白所作《侠客行》。呵,浩然台、《侠客行》……

      从“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到“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王维是孤独的吧,也是算得上孤美的。虽然大喜大悲来得频繁,可王维的诗画中,却瞧不出萎靡来。“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那是他的情致。可王摩诘本身,又何尝不是心若云踪默呢?万番风雨过后,终得一片澄澈清明。月静春山空时,他的心也该放空了吧?或许四大皆空中,又有隐隐的蓝。是那月寒静夜、流云自在中缥缈的蓝,是禅音木鱼声、一池轻软水中灵透的蓝,隐约着,朦胧着。

      一直想着,许多年后,这世间我已了无牵挂,再也无所羁绊,而仍有幸活着。若不去听落崖风,就一定要像孟浩然、像王维、像白音格力那样活。毕竟,生于这样的世界,那些不懂得为自己寻找心灵慰藉的人,实在可怜。

      我希望,重峦叠嶂云深处,清溪畅流,百鸟相鸣,绿树翠竹,残花晨露中,能有一处属于我的小竹楼。而那青篱笆小庭院里,闲扫落花笑流云的绮陌仙,已不必再等夜阑人静时偷偷往房脊上爬。想来,山里的夜一定是极静的,世界也一定总是醒着的。(我一直觉得中国人口太多,以至于人声的喧嚣,淹没了自然的声音。所以总是有些故做文艺的说——“人类醒了,世界就睡了”。)当残红与烟波褪尽,连天空也安静了,静得山野越发热闹了。静得能听见风呼呼、水潺潺;能听见半山鸟啼,一池蛙鸣;还有花儿半开的声音;梧桐叶落竹叶飘的声音;白月光漫延的脚步声;以及那支带着禅意曲子,悠扬婉转地飘越千年而来,怕是丢了哪个琴音,隐隐约约,竟听不真切了。

      四季之中,孤独者都该喜欢秋季才是。秋是孤独的,是孤美的。可若是在寅时(我出生的时辰,3:00~5:00,黎明时分),晓风残月、白露秋水中,却只瞧得出清绝哀婉了。哪有孟浩然、王维、白音格力的影子呢?倒有几分柳永的感觉。对,正是那句——“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   到了酉时(17:00~19:00),那便是“暮霭沉沉楚天阔”了。我自然还是往房顶上去(平时要搬小椅子的,因为被家人发现我坐在房脊上会挨骂)。秋水长天,孤鸿明灭,落日疏桐,寰宇之间满满的暖色调,像极了谁凄美决绝的笑,像极了心死彻悟后的自我慰藉。而后,又是属于孤独者的夜。

      山里总要比外边冷一些的,雪会不会也早早地来呢?不要太冷,够零点就成。水面上会浮上一层薄薄的冰吧,以前见过的,我总是奇妙的觉得那层冰该是柔软的。这又使我想起“惊涛卷雪”来。且不论那水面上的一层寒软是冰是雪,总该有个别致些的名字才是,可我的脑子里却实在是找不到呢。

      多想,在清秋,一个雪若柳絮因风起的黎明,世界正精神或还没醒的时候,偷了红泥小火炉,煴一壶绿蚁新醅酒,去山间种一片云。听鸟鸣涧碎溪,看素湍石上碧。认认真真的把一整天都交给山野,期待与一株苍松的邂逅,一朵木棉的对视,一粒花籽的相遇。日暮之时,又是浩瀚的暖色调,暖得小溪载着一层寒软又欢快起来了,暖得一帘飞雪、一帘柳絮,都笑起来了,笑得甜腻腻的,不知不觉,把自己甜化了。顺着小溪一同下山,欢快的脚步伴着跳动的音符,去偶遇一处草庐。会不会还住着卧龙凤雏,世外高人哩?我背着一片赤红云天,任秋风撞进胸膛,疏桐叶落,憔悴的笑着与我打招呼。鸿有万丈云霞成一片,洲有闲人听雪种白云。

      “孤美”是个合成词,大概是白音格力妙手偶得的吧。如今却被我偷来使唤。与白音格力相比,我的孤美或许又夹杂了些许寂寞呢。我总是想要有个伴儿的,只要一个!我想把他拉进我的世界,让这里多几分阳光暖意。这或许,也是种与众不同的孤美。我心里挂着他,他心里念着我,我们在一起洗衣淘米、煮酒写诗,看半山荼縻、千山日暮,也看我们彼此,情人眼里出西施,我心安处即为家,就这样一辈子也不腻。可我喜欢的、喜欢过的,或者是爱、是恋的,都刚好是个男孩儿。如今回想起往事来,才发觉我所恋之人,不过是心中的一具幻象、一幅画罢了。而他,也不过是某一瞬间,像极了那画中人。两个单人旁是难以有结果的,可得到了又失去,未免太过残忍。可望而不可及,就不免在一个人时,生出伤感与哀婉来,孤独的境界也就不纯净了。如此说来,三毛似乎也是这样可怜,荷西是不大会心疼人的,流浪的旅途中,一路相伴的便只有寂寞了。

      有幸见过白音格力的照片。长得倒也算不上多好看(又有谁能比我心里的小太阳好看呢?),却有着水一般柔和的眉眼,一身的书卷气,让人看着很舒服。正如他的文字一样,即使什么都没有,也会有温润与柔和,只要映进你的眸子里,就必定会映进你的心里。而后,整个人也如那眉眼、那文字一般,温软如水了。我写《怨庭》、写《夜流云》、写《冬郁》、写《独饮白月光》、写《醉梦里》、《匿月寒》,还有《流年似水,刹那芳华》、《空守孤独,寂静欢喜》,好多好多颇为动听的字句。却不知何时才能请他来饮杯中茶,替他去添砚中水;与他看山花、倚树眠。

      许多年后,这世间我已了无牵挂,再也无所羁绊,而仍有幸活着,若不去听落崖风,就一定要为自己活!终有一天,我也抛去残存的戾气,放下仅有的执念,修得一副眉目如水。在王维的一句我“我心素已闲”后,淡然续下——“山间种白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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