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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时刻刻

时时刻刻

作者: 末梢M | 来源:发表于2023-08-03 02:21 被阅读0次

    (原创文责自负)

    我不再害怕什么了,这句话的意思是,我不再害怕不发表,被否定,忽略,被遗忘,被放在名单的最后,被一根铅笔取代……真正的爱能够承担得起失去,如果无法承担,那就不是真正的爱。

    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情,一点也不好奇,期待,抱有希望。我以前期待着那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不都落空了吗?虽然当时觉得很难接受,事后想想,连那么少的东西都求不来,更不要说其他了。一张照片,一张脸,一个t恤,一双鞋子,一丛头发,两个字,一个长名单,一个第一名,第二名,第三名,群发消息,虚构故事,漠不关心,一只黑猫的短暂陪伴,黑猫也要有家,有家才是猫咪,猫咪有妈妈,就好了,从猫咪到表姐,我的饭碗里颗粒无收。衣服颜色变了,存在手机里,万一,以后再也没有了,衣服的领口有褶皱,我判断出一百万种形状,橡皮泥小人,是什么样子的,我不是女娲,我捏不出你的模样。逼仄的空间里,我的梦想是,得到一个被认作同类的机会。我像在参加面试,警觉,认真,手边的文件厚厚一摞,分析估量,想把每道题都答对,才能入职。

    谁会给一个从没发表过小说的人机会呢?又能信任什么……好可怕,我即使付出生命,也不会有人给予我尊重。看我稿子的编辑老师能感觉到一丁点我的诚意吗?或者看着这篇文章的朋友,能不能停止嘲笑和审视……我根本不敢想象。

    再也没有任何的保护,一点也没有,别人都有,但我没有。我想起了冷漠的声音,眼神,那是像在对一只蟑螂说话的声音,从头到脚的冷水,什么感觉都没有,除了冰冷,绝望……而人生不该如此,那不如就放弃人生。

    我从没拥有过任何事,又何来的失去。希望有人爱我,若没有,希望有人信任我只是一个女人,不要将我摆放在可怕的位置上,尽管我不会死,也不会发疯,不会带来任何后果,但这也是作恶,而我的内心世界,并不低贱于其他物种。一切都是平等的。不是吗?

    我有点……我在想一个合适的词,不那么尖锐的词,不然我就会遭到嘲笑,嘲笑就像一大片利爪,只要有一点点缝隙,就要钻进来。所以我不能说那个词,我不需要表达不满,或者说,我不能将我的不满直白地表达出来,我必须拐弯抹角,从儿时的经历说起,再谈谈去年读过的一本书,书里有个女人,被当做汤里的一根头发。还有我的女同学,她被我当做一个妈妈来书写,身上有奶渍,奶瓶从包包里拿出来,她说她讨厌这一切,与生活有关的一切,而我将她当作了健康生活的象征……我根本没有去试着理解她,就归纳她,总结她,对她是恶意,伤害。我兜兜转转想说的是,不能这样去对待一个女人,像对待一本书的任意一页,像对待墙角的蜘蛛网,像墙壁上的壁虎,或者拉开玻璃窗,被压抑下来的纵身跃下的渴望。这是一种,可有可无的,又留存在潜意识中的厌恶,可女人并不是被用来厌恶的。女人不是用来被放在置物架的最底端,流血的手脚,流血的心,被灰尘覆盖,在他的余光里虚构出帮助安慰。我不敢抬头看置物架上层摆放着什么,我怕看到一只丑恶的老鼠,或者一个挺着啤酒肚的男人,指缝里夹一根香烟,在讨论恶俗的乡野轶事。

    我想到了那些无比健康的女人,有浓密的头发,眉毛,脸蛋饱满,嘴唇红润,我也想要拥有它们,但即便拥有了,我的另一张脸,隐藏在健康外表之下的那一张,依然是,刀削斧砍,线条生硬,干瘪,没有脂肪,嘴唇很薄,几乎只有一条线,要把自己切割成两半。我的心里总是以为,他们看到的是我如此丑陋的一张脸,否则,他们为何会将我当做一个残缺的工艺制品,我明明有血有肉,却感受着斑驳的油漆,残缺的布匹不得不遭到轻视,甚至敌意。不如把我摔碎吧,那些尖锐锋利的碎片,也许会换来些许敬畏。

    究竟是为什么,我的面庞被篡改了?他们在用什么样的工具,精神上的,手中的,将我一点点砍削成令他们安心的模样?他们往往不懂得雕刻,但一件趁手的工具,不需要那么精细的形状,他们胸有成竹。没有宣言,没有提醒,就那么隐秘在时光中,日复一日,我的模样褪去了,我对自己相貌的自信永不复回。而我至今没有想清楚,这对于一个男性来说究竟有什么益处,让他们乐此不疲。

    痛,是一种最具同情心的感受。可我感到巨大的痛苦,来自于我哪怕站在你的面前,我的眼睛里已经栽满了疲倦与绝望,而你依然会掠过我的心。可我的心明明很轻很轻,不会打扰到任何人。除非有天,我的心被一万个人发现,否则连我最亲近的人都会对其不以为然。奇怪的是,这一次我丝毫没有感到失望。因为我想完成报复,我鼓起十二分力气,想好的恶毒言辞,行为,刚迈出一步,就会立刻陷入自我怀疑。其实,你们对我的恶意,追根究底,也只是一点轻微的擦伤而已。我不该对此怀有憎恨。

    忍受着非人的待遇,直到自己也变得残忍,我在这场循环里丧失了全部自主性。我该怎么去证明一个女人比一只宠物更加重要,不是因为她有手有脚,会做饭洗衣,会说话,会提要求,就一定要被当作最次等的生物。我躺在沙发上,黑猫站在我的头顶,看窗外,那一瞬间我觉得她像极了一只老虎,要把我吃掉。它知道我是个女人,有身体,情感,她知道吗,当我摔倒了,脚肿成一只橙子,它看见了吗?我并不比它更加强大,而它有人牵挂,我什么都没有。我想杀了那只猫,然后再杀掉全天下的猫,就连手机屏幕上的猫咪,也在伤害我,猫咪,我,在一个深井里等待救援,可途径的人没有选择我……我对此不能有任何怨言,因为那将意味着:你真是残忍,竟然想要留一只猫在井底独自过夜。这些像噩梦一样,日日操控着我,我连自己该恨什么都不知道,那些手机屏幕上的猫,路上的猫,院子里的猫,要将我的最后一点,做人的,被爱的信心吞噬。

    为什么我比不过一只陌生的,甚至都没有冲他们喵喵叫过的猫咪呢?我百思不得其解,我看着自己的尾椎骨,没有尾巴,皮肤上没有毛发,我的身体出了问题,对吧,我没能顺利地长出一双猫眼,猫爪,所以在他人的世界里,假设我被丢在马路上,也只会被认做一个不洁的女人,好像我的腿上会长出黑丝袜,眼睛里写满欲望,好像我只要张口说话,就是在央求他们赐予我一场性爱。而我甚至都还没有开口。可是我没有做错什么啊,为什么不能被当做一个人,来对待呢。我嫉妒全世界所有被爱的物种,可女人为什么没有分得其中的一份。

    或许只有我。我把屏幕上的猫全部关闭,然后号啕大哭,我真的并不是一个没有爱心的人。我该怎么抹去我的不当言辞,证明自己并不是虐猫者,并不是住在封闭空间的,精神失常者。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证明这些无用的事,就算他们真正相信了,又能怎么样呢,况且相信并不是一句话而已,转过头,他们又会贬损我。我怎么才能逃离猫的圈套……怎么才能从非人的待遇中将自己带走。把自己从手机屏幕上抠出来,扔进真实的生活里,那里会有一个男人,用粗糙的手掌抚摸我的脸,告诉我那一切都是假的,你闭上眼就该遗忘。我一定会像信奉神一样信奉他,只要他能带我离开那里,哪怕是带向另一段痛不欲生的日子。

    我的身体早就七零八落了,我看不见自己的手脚,我只有一个阴道,一张嘴巴,当我说话的时候,耳朵里都是他人的讽刺。凭什么你要以为一个人的痛苦那么轻贱,而全世界的人类值得你的关注与同情。可我该怎么将自己献祭给那些庞大的概念,以获得一个人万分之一的真实目光:我看得到一个完整的你。

    我从没有做出过激的行为,难道这样的人因为生性软弱就会招致灾祸?同时我的身上有一些价值,值得掠夺,所以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在我时时刻刻的担忧与妄想里,对一个字的渴望,都会被拿来施予:你不配,我说的不够清楚吗?

    怎么才能杀死他们啊。我想让他们在我的心上一个个地死去,以最残忍的方式。那晚我枕着他的尸体入眠,快乐,平静,他的血液顺着我的床单滴落,清脆的叮咚声就像摇篮曲一样……我从没睡的那么安稳过,像是了却了所有的心愿那样,像死去那样。我总是能够找到一根铁钉,砸进他的眼睛,眼球表面很滑,钉子总是溜走,我需要咬紧牙,快速将钉头刺进,固定,砖块砸落,一下,两下,三下……要快,不要迟疑,思考,然后爆破的声音,飞溅的血液,将我的思维神经包裹:我成功了,我杀死了一个,起码有一个,对我构成过威胁的人。至少有一次,我用暴力捍卫了自己,永远不被轻视,欺辱的幻想。

    那是比死亡更加可怕的控制,被收藏在货架上的我,拥有木头雕刻的身体,铁丝做成的头发,嘴巴是一抹红油漆,劈头盖脸浇下来的透明胶,让灰尘紧紧缚着我,就像挣不开的网。我想用自己的神经带领自己从那货架上离开,可每当他映入眼帘,驻足挑选的时候,我都无法挣脱想要跳进他的手心里的欲望,我梦想成为每一次都被选中的那个。其他的玩偶都不如我,我轻蔑,憎恶他们,想要把他们都从货架上赶走,以为这样才安全,可他随时都可以将我们统统扔进垃圾桶,一走了之。我却忘了。所以只有死亡才能终止这一场残害。

    我躺在沙发上,窗子飘着凉凉的雨,比我的心还要凉。我在那一瞬间听到了身体里的风声,只有一刻,我从精神的网络陷阱中将自己解救,沉入生活之中,感觉到了平常事物也能在我的皮肤和身体内部引起一些反应。我的身体并不再只属于他人,属于他人的风筝轴线,或者手心的掌纹,虚拟的山脉与铁道,不存在的长途跋涉,那种滋味那样短暂,我的意思是说,当我将窗帘拉上,雨水被阻拦在外,我又回到了自己狭隘的心脏中,我踩踏着自己的骨头,血管,一点点地将那些窄缝彻底填满,让我找不到空虚的可能,那些因为怀疑而产生的空虚感,在我密不透风的身体内部,被驱逐出境。而那场雨停下以后,我就绝无出逃的可能。我想张开双臂从窗口腾空而出,我与玻璃一同破碎在坚硬的水泥地面,那一刻,我是否能够将自己交付与这个真实的世界。我的身体溶解在土壤中,是否能够被什么接纳,石头,蚯蚓,瓢虫……小小的牙齿,啃食着我的时候,我的心再也不会混乱地跳动,神经越来越放松,不受束缚,我贡献出自己,被真正地拥有,在某个时刻,被一些小小的柔软生物怀着极饿的真心掠去。

    它们没有胡茬,阴、毛,骨骼,他们的嘴巴里没有密不透风的墙,他们的耳朵之外没有阻碍,心脏也不设防备,我与它们之间,并无距离,且彼此重视。

    我在自己的世界里,如同一个乞丐,乞求他人赐予我维持生命必须的养分。我从没有做到,因为一个人的拒绝,而鼓起勇气对抗虚无,珍惜自己的生命。

    我所发掘出的景象都是我的臆想,其实并没有一双手从暗夜中浮现,扯开我,它们就像是儿时所恐惧的鬼神一般,只要盖上棉被,就没有了踪迹,可是它们完完整整地,从我的脑海里生长出来,拨开了一条条通路,无数根分叉,推着我向前,去接近它恶毒的心。世间哪有什么爱的天堂,有的只是谎言,恶意,有意识的,无意识的,在你想要交出自己的心时,向你投来狡黠的目光,那里蕴藏着深不见底的景色。我从没有向任何人投去那样的目光,我好像总是心甘情愿陷入迷信,而后神像倒塌,而我被砸落悬崖的境地,我从未真的怀疑过。如果我也能拥有怀疑,审视的能力,我想我就能承担当自己系着围裙,为爱投入生活时,坐在沙发上抽烟读书的男人,漫不经心的那一句:生活到处都是绝望。

    其实真相很简单,可以说简易。我并不是一个人,在一个我拿出全部的真心,在爱的人眼里,我是一些标点符号,表情包,我将我的身体完整摆放在他的面前,包括我的声音,我的动作,可即便如此,我也得不到做人的通行证。而我,为了一个真实的你,所付出的努力,跋涉,没有一点点用处。我写了城市篮子,想送给你,但现在它已属于别人,小说也面目全非,直升机坠毁了无数次,油漆剥落,女孩的绳子断了,皮肤也消失了……真的再也没有机会,永远没有明天,可好在,我成功跳进了另一个月亮陷阱。我想如果你能闻到一个人身体的味道,那他就是你自己挑选的礼物。这两天我不断地坠落进一个梦境,三十层的女生宿舍,安装着花洒的教室,断裂的木质地板,踩空就将坠落。我梦到自己一遍遍地踩过断裂的木板,一遍遍地品味着恐惧。身体滋生出污水,我像一只黏腻的水母,湿滑的触感,从梦境中央探出的手指尖溜走,恶心的滋味,在虚无之中,还是那么明显,我想洗澡,站在教室中间,在众目睽睽之下,把衣服脱光,水会淋湿桌子,书本,还有他人的眼睛,我还未穿好衣服,窗外就传来了战争的枪声。这些画面,这些欲望,就像从我的渴望之中伸出的那样,当我放弃了阐释,放弃了抓住自己的生活,精神,我就开始变得疯狂,无知,肮脏,与世间所有令人失望憎恶的词汇紧紧地缠绕在一起,妄图与这个世界真正交汇。

    我的睡眠变得越来越长……很多时候,我分不清自己是死了还是活着,我身边的人事物是真是假。这些感受万万不可告知我的父亲母亲,人老了,是很可怜的,而我还没有力量,任由自己的心垮掉,在深渊以上,伸出双手托住他们。世界像是一滴水珠中的倒影,我在犹豫着,要不要用指尖戳破它,那里有千万双眼睛,千万颗心,扭曲的言语……一碰就破,权力只在于我,我在每一个角落,暗影里,都想要抛下一切,往前走,一直往前走,把世界像一个巨型麻袋那样抛在身后,而我只拽着一条细细的丝线去往无垠的宇宙。

    我从猫咪的深渊中醒了过来,我是它的主人,她们也是它的主人,我们本就是主动被动的关系……对不对,否则,为什么我不爱老鼠,蜥蜴,孔雀?所以,即便是我轻易地就被一只猫取代也没什么值得伤心。那是人之常情,并不是我努力争取就能得到一只猫咪可以得到的待遇。我虽一无所有,但起码还有从每一次失望中解脱的勇气……似乎,只要我还在歇斯底里地诉说,我就还想信任他人。我再也不想说出一个字,来索取那注定不属于我的东西,同情,爱,帮扶,天长地久……日子过完,如释重负,抓着生活的绳索,将自己吊在万丈深渊之上,松开手。最后我想到的是,如果注定会死去,那么在临死前的这段日子,关于写作这件事,我再也不愿意与任何人分享,与任何人沟通。其他的失望与怀疑都可以忽略不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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