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俗乐器“唢呐”,以其尖凄高厉的独特音线,被越来越多了解的人特别是西洋乐音乐家称为乐器“流氓”。
曾经在一场中西乐器较量的视频中,唢呐以“一己之力”声盖整个西方乐队,让诸多看客叹为观止。
但毕竟时过境迁,这样华丽突出的舞台再难见,而唢呐作为古老的中国民族乐器,也因各种因素比如老艺术家的逝去、吹奏难度等开始从“尖响”走向“遗响”。
闲暇时光,很难在众多音乐中一股脑想起或钟爱唢呐,也正是这样的音乐实在已经淡出个人乐单。偶尔拂去时下流行音乐尘嚣至上的“灰土”,听来的乐单中仅存唢呐声也是声凄过于“流氓”。
仿佛一代“流氓”,身披凭吊白麻,于一个烟沙横秋的黄昏彼岸,不甘身服于厚土之下的泣血凄唤。但那脑后的白麻巾带,却被足够怆然的风震得猎猎作响。
这一幕并非个人患得患失的臆想,而是老辈艺术家导演吴天明先生在《百鸟朝凤》中,所刻于我心中一个凿之难去的烙印。
这个电影,我只敢看一遍,其中泣血之声,实在难以二番。许多人名,渐渐模糊,却唯其有精神,每忆更新、更硬、更深、更痛。
鄙人以其电影中唢呐匠师唤做“老唢呐”,杰出一弟子唤做“新唢呐”,一老一新,自有用意,那村唤做那村。浅作评说。
老唢呐是那村唯一精通唢呐的最后一位,电影中以“百鸟朝凤”作为唢呐“匠师”的立判标准,这位老唢呐正深谙“百鸟朝凤”。
包括老唢呐的时代在往前,唢呐一直是“那村”红白喜事的通吃,一个远近闻名的唢呐班子,需要人隆重相请,而一曲“白鸟朝凤”,则需要在匠师面前人九族扣头才能请出,这里面还需匠师满意给吹奏的人的品行,比如一乡十铺德高望重的人的辞世才或许配的起。
唢呐赫然与“那村”的才德精神站在了同一高度,也是那村众多家庭出一个儿子成为老唢呐弟子的骄傲。
但老唢呐在电影中处于一个尴尬的时代——离世之前,唢呐仍是红白喜事的“霸王”,至快要离世到新唢呐成为一代班主,时代在那村的发展也让西方乐器进入并成为红白喜事的新宠儿。新唢呐致力于老唢呐的传承,却最终将被西方乐器的势头和走出那村养家糊口的责任打败。
传承的担子似乎在新唢呐的肩头上异常沉重,电影最后,新唢呐端着无言的唢呐站在新时代的老路口,看着记忆中的老唢呐携着皱纹中的笑意走下高坡。
电影最后的留白似乎不是给茫然的新唢呐,而是给观影的人——新唢呐何去何从?
老唢呐走下高坡的微笑里让人感受到了老一辈艺术家对于修身和修“器”的魅力,但这种魅力却成了新唢呐和我们共同的无奈,那便是如何将这种魅力遗留下去。
依稀记得央视有一个宣传传统文化的短广告,里面有一场是苗族的老爷子拿着一支短萧,于劲头十足的山岗寒风里迎风吹奏,仿佛最后一株苍劲的老松,试图用身体抵住不断袭来的寒意,此中意义,不禁令人泪下潸然。
而电影《百鸟朝凤》里,新唢呐山坡上沉默的乐器里,是否还能释放出白鸟欢愉的同鸣?
老唢呐最终魂影逝去的笑意里,是随百鸟而去的苦涩凭吊,还是百鸟将归的幸福憧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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