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人的记忆很奇怪,总是会自动过滤筛选出那些当时带给我们强烈感动或是温情的片断,长久留在记忆中,那些悲伤难过的情绪无论在当时有多深刻,过后总是能慢慢忘怀。
这应该是机体自愈性的自动调节吧,有时在我们还没有自我意识到要这么做时,反而我们的大脑早就已经实施在正确的范围内了。
比如我在失恋,遭遇渣男时,当时我气愤恼怒,恨不得天雷立马劈了他,我想我会记恨他一辈子,永不原谅他。
但事实是在我另开启一段新感情时,我早就不记恨他了,所有他渣过的行为,我早就在不知不觉中遗忘了,甚至说不清具体是在哪一天,哪一周忘掉的,心里一点都不留芥蒂,回过头想想,可能当时也没有那么伤心吧。
大概是过份夸大了那种失败感,因为没有机会拿到赢的结局而滋生的恼怒感倒是真的。这样负面的情绪,要不了多久自然就被时光治愈了。
反而那些温情脉脉的场景一直留在脑海里,像是童年的温馨绵软的记忆,一直伴随着成长的记忆,成为生命的一部分。
我小时候有几年时光是住在大木山村,村里有个豆婆婆,老早的时候就是个寡妇,有四个大儿子,孙子女一大群,谁也不管她。豆婆婆就一个人住着一间小黑房子,房间里就一张床,常年挂着麻帐子,床傍边就是一个大大的柴火灶,一到入秋的天气,那个柴火灶就整天整夜的不熄火。
房里暧烘烘的,有股好闻的松木香,我们几个小孩子一到天刚冷时,就天天聚在她家,围着火堆,听她说故事。
豆婆婆经常喜欢烧松树球,她一年四季就在山上捡松树球,别的柴她都不捡,我小时候就问过她,为什么不捡别的树干树枝,那样耐燃,火力还旺。
她笑眯眯的说松树球又轻,又空,好燃火,燃起来还香,灰不多,而且不占地方好堆集,不会弄脏屋子弄脏床。
小时候我不懂,后来长大了回忆起她的这句话就恍然大悟了。
那时豆婆婆年岁大,六七十岁,去捡柴,大的重的树干树枝她拿不动,松球装一篮子正好是她能拎得动的重量。
她家房间小,不能燃大火,松球燃着莹莹小火,刚刚好烧她一个人的饭食。
落在地上的松球每片鳞都是炸开的,这样生火时就不会堆烟燃得很干净。
老年人的智慧,看似平淡,净在生活的一点一滴中体现。
我们成年人又有几个能面对整座大山的财富,刚好就只取我们所需要的,从容的避开过度劳累躯体,负荷灵魂。
豆婆婆给我讲过许多小故事,有一件事,我到现在还记得她当时向我讲述的情景。
呵呵,我现在也有四十多岁了,要是算起来现在豆婆婆也就有一百多岁了,要是她活着,知道我还记得她讲的话,她一定裂着没牙的嘴乐。
人的手五指,三长两短,体现在豆婆婆长年劳累的手上就更明显,那三个长指头就像鸡爪一样干瘦,皮包骨头,两端的短指内扣蜷缩变形了,我就摇着他的手问,为什么人的手指头要是三根长的,两头两根要是短的呢?
当时豆婆婆很认真的眯着藏在满是皱纹里的小眼睛对我说,哈妹婆,哪,这三根长指是用来抓呀耙呀搂呀,豆婆婆一边说着一边抓住我三根长指头做着抓耙搂的动作;
啰,两根短指收拢,豆婆婆说着把我三只长指弯曲起来,再把大拇指小指扣紧,这就是捏紧。
知道了吧,人生一世呢不仅仅是要学会抓耙搂,抓钱抓福抓寿,更要时时记得捏牢手里抓过来的东西,只顾抓不会捏,抓再多也流走了,留不住。只顾死捏着不松手,捏着一点就是一点,哪还有手再去抓呢,就要这样边抓边捏,福气才长久不衰。
豆婆婆就抓住我手一遍遍做着张开捏紧的动作,我就格格的笑,豆婆婆也臱着嘴笑。
这么多年的岁月里,我每每心里躁动不安时,就不由自主的想想豆婆婆,那么多年的寡居岁月,她过得恬然安宁。那些生活中感动的温情的片断会长久陪在我生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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