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晚上下班回家，总是一边做饭、吃饭，一边就把眼睛扔到九洲诗词的交流群里。吓得老婆连声问我，你是不是中了诗词的毒，找不到解药了？我笑笑：此间乐，不足为外人道也。老婆便会说，神经！(此处适用天津话)
在九洲诗词交流群里，诗仙词霸数不胜数。我是刚刚加入，还没认全所有的大小牛。就不在此一一列举，免得有纰漏。但不得不说的是拉我入群的纳兰蕙若。在简书里写诗词的人都称她为老师。她真个是一个词凤。估计她之所以没生在宋朝是因为老天爷怕瑰宝失传甄选她来后世普及词韵。如果你翻她的简书，看她的帖子，你就会发现：原来嬉笑怒骂皆可入词。她自己也说，在她看来，宋词不是词而是瓷。那就是宝啊。她——就是创作珍宝的匠人。她曾谦和地不愿别人称自己为师，说闻道有先后。因此，我也就一直大大咧咧地直呼其名。纳兰蕙若这个名字估计是源于那个“山一程，水一程”的明珠的儿子纳兰性德，详细没问过，也不知道对不对。刚开始的时候我叫她纳兰，后来发现大家称其为蕙若的较多，便改口，亦呼之蕙若。
蕙若在交流群里教大家填词。诲人不倦。从教大家如何使用软件检测平仄，到如何注意对偶对仗，再到如何添加诗韵。有些诗友不太懂，她就不厌其烦地给大家掰扯拼音和平仄的关系，平水韵、词林正韵和新韵的不同。在她的诱惑下，本来只写现代诗的大牛们也都纷纷跃入无涯的词海。就连我这种初学者，都屡屡尝试。
蕙若先后教了大家填写《如梦令》（对，就是李清照加赵丽颖那个），《解红》（好像挺有故事的词牌名）。诗词群里大家的作品都由陈老师整理，以接龙报告的形式发在简书上面。我也跟着填写了几个。特别是《解红》，平仄简单，填起来上瘾。特别是赏读了叔丁老师的《解红/葱油饼》之后，我的土鳖式解红菜谱就愈演愈烈。上周末朋友给我发来一张炖羊排的照片。我顺手就给解红了。
解红 烹羊排
小素手，大肥羊。
火烹酒煮姜蒜糖，剔骨抽筋热装碟，
欲知软硬问阿郎。
(何凝体)
其他的还有饺子，火锅啥的。(雨子饕餮解红)
当然这些有烟火气的，只是娱乐，不是严格意义的诗歌，缺少诗韵和诗魂。今天我想说的是最近的《一七令》的填写。前面铺垫有点多了，抱歉。
蕙若说，为了练习对仗，咱们填写一七令吧。她抛出来一首旧作《一七令 雨》。又说，这个词谱，首字定韵，句句对仗。接着群里就热闹起来。大家都说，这个不好写。我看到后，昨晚一边吃饭也一边开始琢磨。
首先，选题不好选。我就依了蕙若的《雨》。毕竟可以步韵或者次韵。比自己瞎找韵脚容易些。可是问题来了。这个题目早就被大家创作爆了。远点说，唐宋的佳句，一抓一大把：什么巴山夜雨涨秋池，什么渭城朝雨浥轻尘，什么沾衣欲湿杏花雨。小学就会背诵的也不在少数。近点说，蕙若的大作在前，再咋写也美不过她的。
但我还要写，而且还要争取遭到些表扬。那么就只能标新立异了。跟我们写论文一样。找点别人看不到的点。这个我擅长。职业病。于是，为创新，我定了一个目标——写雨不带一滴水，不加一点潮湿。咱就白描，就旁敲侧击，就游走于边缘。
关于韵，定雨为题的话，就只能选三四声的u了，若再选不出来可以去蕙若的原句里抄。当然必须另辟蹊径。于是有了下面的初稿。
一七令 雨
雨。
轻歌，漫舞。
月下舟，云外路。
竹节梅骨，兰心蕙语。
硕石隐沙鸥，寒塘惊白鹭。
烟笼草堂三更，柳荡春花几度。
珠帘微卷听蛙声，斗角玉瓦裁断句。
这一稿，我绞尽脑汁。把所有和与有关的画面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把记忆里的曹雪芹、李清照、杜甫、杨万里、郑板桥、柳永、辛弃疾统统喊出来。把你们最浅显的句子统统拿来。我来拼凑。写完了，自脚不臭。反复读了几遍，觉得不妥：月下舟。有月亮咋下雨？听说过太阳雨没听过月亮雨。只听过月亮的脸会悄悄地改变。咋办？月下舟改成海里舟吧。船飘荡在海上，遇雨，倒也错。但是有点太写实了。再有，比起大海，个人更喜欢清流和小溪。值得一说的是，这个版本完成时，我比较喜欢云外路和柳荡春花几度的句子。云外路，雨从云里落下来的时铺成一条路。嗯，就像过桥米线一样，想着都好吃。
当然这稿有问题，一是平仄，二是对仗，三是过于模仿。先看了看平仄，好多不对。又看对仗，前面的都还好，最后两个长句子，惨不忍睹。特别是自己比较喜欢的柳荡句。烟花三月的雨啊，伴着斜风，吹拂过杨柳岸，柳枝一摆一摆，也不知摆动了几下。暗暗窃喜。还不错，意境是有的。可就是几度对啥？满脑子里都是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可这也跟几度对不上啊。草堂三更是我勉强想出来的。几度对三更虽然不工整。但毕竟是数词对数词。可惜一查看，妈呀，更这里需要仄音。顿时崩溃。数词加仄音还能跟几度对上的，哪里去找？珠帘微卷对斗角玉瓦也是驴唇吻马嘴。蛙声和短句貌似名词对名词，但是细分的话，蛙是动物，咋也得薅一只鸡鸭啥的吧。关于第三点之模仿性太强：草堂春睡足，试问卷帘人，寒塘渡鹤影乎？至少得把气息隐藏吧。就像最近流行的日本漫画《鬼灭》。不掩藏气息就会被找到。于是乎，进入，改改改mode。
一个小时后，才有了提交稿：
一七令 雨
雨。
轻歌，漫舞。
海上楼，云外路。
竹节梅骨，兰心蕙语。
硕石隐沙鸥，寒池惊白鹭。
烟笼画堂三境，柳荡春花六度。
清音无尽入蛙声，丝韵自成落燕羽。
虽然还有些纠结，比如是硕石好呢，还是巨石好呢；无尽好呢还是难尽好呢；燕羽好呢还是雁羽好呢。但总体还是比较满意了。先说平仄韵律符合要求了，模仿的句子的气息大部分也都隐藏了。放弃了小舟，改成了落雨时的海市蜃楼。离开了杜甫草堂，进入了画堂春。最欣慰的是，画堂通了三界，柳花摆了六方，还可以听取蛙声一片。
三境：鬼，人，仙。
六度：前，后，左，右，上，下。
（佛语）布施，持戒，忍辱，精进，禅定，智慧。
请蕙若斧正指点了一下。蕙若说，四字句不够紧凑。老师就是老师，一针见血啊。我本来还是挺喜欢四字句的竹节梅骨，兰心蕙语的。写的时候，想象的是雨水落到竹子的节儿，梅花的枝儿，兰草蕙草的叶儿上。既有清骨又芳馨。再有还可以表达一下对蕙若的喜爱，毕竟占用了个蕙字。领了评论以后，仔细想想，看来自己的思维确实跳跃了些。竹节梅骨，兰心蕙语很少会有人想到雨珠。给人以攀附之嫌。
于是再改。想到朝日新闻里有个栏目叫做《天声人语》。如果把人改作地，平仄正好。天声地语。可不咋的，雨是从天上来，代表上苍之音落到地上，嗒嗒嗒。兰心蕙语解决了。那竹节梅骨呢？忽然想到斑竹。相传是泪痕，这个是有典故的。于是四字句就敲定为“竹泣梅泪，天声地语”。这回雨不光是在梅枝上了，花瓣上也行。而且泣泪更容易联想到雨水。虽然多少靠近点潮湿氛围，但至少坚持了不写水的原则。最后一笔改的是蛙声，因为天声地语用了声，一首词里声字就用了两遍。虽然词里不要求一定不要重字，我还是想把它改掉。开始改了蛙音。发现音在清音里也已经用了。可见自己词汇的数据库的存储量是多么小——贫乏。索性就改成了蛙鸣。这里写实景，对燕羽正好。这才有了最终敲定版。
一七令 雨 （最终版）
雨。
轻歌，漫舞。
海上楼，云外路。
竹泣梅泪，天声地语。
硕石隐沙鸥，寒池惊白鹭。
烟笼画堂三更，柳荡春花几度。
清音无尽入蛙鸣，丝韵不识落燕羽。
终于，可以想象兰陵王舞睡觉了。此时，老婆和猫早已睡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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