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不醉女人
叶梦
一个女人,一生难得与酒有缘。偶尔听得有某位女士擅酒,大家便以为是一件稀奇的事,听者皆睁大眼睛;哇!她竟能喝酒呀!
好像天下的酒都该是男人喝的。
我对酒发生兴趣还在我的幼年。我记得我刚刚长到齐饭桌高,每逢父亲喝酒,他便把我招来,用筷尖蘸一点酒让我吮。我每次总是津津有味地吮咂,也不觉得烈性的白酒有什么难喝的。从此,我便习惯了酒。然而,父亲的实验仅仅限于我,家中四个兄妹从没有人得到过这种殊荣。父亲说:五个崽女唯有我像他,脸上有酒涡。还说:有酒涡的人天生会喝酒。
父亲教会我喝酒对我来讲是一种不幸的喑示。我的童年到青少年时期为一种关节痛症所缠绕。我的膝盖常年冰冷如铁,老是贴满风湿膏药。于是,我父亲给我扎银针。我一见那三四寸长的银针刺入我的膝盖,便大声喊叫。我的母亲实在忍受不了我的尖锐的叫喊,便说:“银针不要扎了,干脆浸一付风湿药酒,反正她喝得酒的。”那一年,我十五岁。
母亲用家中祖传的一个形状古朴的大酒壶泡了满满一壶药酒,里面泡有各种芳香祛湿的中药,还有曾外祖留下的一截虎骨。酒却是七角五分钱一斤的红薯酒。那一年文革已经开始,正值天下大乱之时,我开始正式喝酒。
我所有的心灵的创伤都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的父母受到的凌辱对于我是一种永远忘不了的刻骨铭心的伤痛。我终日困在家中,酒成了我唯一的好朋友。我上街买一毛钱或者两毛钱油炸兰花豆,从壶中倒出一小杯药酒,我喝酒的时候,完全不像十五岁的少女,恰似一位饱经沧桑的老人:往口里扔一粒兰花豆,抿一口药酒,然后大声地唱歌,唱一些与自己情绪毫不相干的革命歌曲。
我喝酒,但关节还是照样的痛。我的喝酒,只是对我的那些冰冷的膝关节的一种温暖的安慰而已。
我成年以后,有过多次喝酒的经历,这个时候,我非常感谢我的父亲,会喝酒使我省去了很多麻烦,使我在任何场合下都卫护了自己的尊严。有人想灌醉我,结果事与愿违,我竟不醉,灌我的那位先生业已倒去。他们往往事先不知道我真能喝。
有一年,我们市里与东北某市举办美术摄影作品联展。在欢送东北同行的晚宴上。领导委派我敬酒。不期我这一敬,便敬倒一帮东北汉子,看看那些画家摄影家东倒西歪地满嘴酒话,我心中甚为欢乐。那天我虽没有醉,但因喝得太多,使我第一次达到那种似醉非醉的微醺状态。我感觉进入到一种奇妙的境界。
酒实在是一种好东西。
不喝酒的女人应该说是一种人生的缺失,她们无法进入到那种微醺的极致的境界。
酒不醉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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