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今,萧景都没有弄清楚那一幕在万莫的脑海中发生了怎样的化学反应。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他吗?
有说,人的大脑处在最剧烈的应激反应时,会本能的抹除一部分对自身有害的记忆,从而保护个体免于崩溃,这就是人类大脑保护自己的机制。
听到录音笔中断断续续的呓语,萧景想象着,一个身形单薄的女孩子在晚风冽冽的夜里揣着满腔失望和毅然的决绝离开时,洒落在途中的孤独。
可能,当时他唯一没有做对的事便是没有追上去给她一个解释,但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迟疑。人们总是在追悔时做一些假设,稍稍麻痹自己,似乎那假设的结果能减轻一些已然酿成的苦果。
思绪又回到了当晚。
萧景带着贾跃正在赶着布置系里明天考试的最后一个考场,其他同学已经累到偃旗息鼓打道回府了。
贾跃顶着一双黑眼圈全程奉陪到底,不愧是系里的金刚铁女子,这么个单薄的小身板凭着一身霸气作风硬是换来了这样一个一眼看上去跟人设极其不符的称号。
萧景盯着看了很久,嘴角不住微微上扬摇了摇头。
曾经万莫跟他说,过往的事做不得数,人就该一路直行下去,永不回头。情感也是这样,若是在,便在,若是离开,便离开。
所有在万莫生命中离开了的人,对不起,好走不送,就像,躺在通讯录里一直蒙尘的那个生了她的人,起初几年,就觉得生命里的一束光被抽离了,无论如何,从那刻开始,她的人生已经不完整了,每离开一个人,她的内心就被剜空一部分。
后来,渐历人事,她也对人性更加的宽容,大家都只是独立的人,没有人的人生是粘连在一起的,纵使有,那也不过是各自途中某一段或长或短的重叠,重叠过后,各自离去,奔向下一个重叠。
萧景一直知道万莫心里的创伤,但他觉得她不该就此将自己封城闭户,当你关上了门,虽然伤害被尽数拒之门外,但同样温暖也投之无门。
他却全然不知,那创伤中也有过来自他的一份,丝丝缕缕,似是白皙皮肤下若隐若现的青筋。
他记得布置完考场后,已近十一点,不放心贾跃一个人回去,便送她回了校区外的女生宿舍。
冬日的空气干冽森冷,道路两旁的摊贩早已收工回家,夜色更凭填几分静谧。他俩肩并肩,说笑声中哈出的白色雾气被路灯射穿,嘶嘶萦绕在俩人面前。
贾跃有些跟不上萧景的大长腿迈出的步伐,喘息声愈加急促,萧景默默的放慢了迈出的步子,只听着从这个女孩嘴里时不时蹦出的一连串网络热梗,哈哈大笑。
她是那样坦诚,直率,肆无忌惮,这些美好的词语用来形容她,只会令它们凭生灵动,她娇俏的脸庞,瘦挺的身形,让他恍惚间想起被带走了的妹妹,便忍不住多生出了些疼惜。
大学四年,他只对她呵护有加,对着她笑的时候,俨然一副老父亲的模样,所以每次萧景找她的时候,旁边的哥们总会打趣道,贾跃,你老爹找你。萧景起初龇牙警示,然而这警告如同针尖掉进深井里,激不起任何涟漪,久而久之,他也不再做无畏的反驳,一副你们开心就行的认命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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