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春节后,我购置了一台家庭代步越野车。有些老司机热情洋溢煞有介事地为我“传道授业解惑也”,称新车要到高速上拉拉。一来,车子本身机械要磨合;二来,人车合一更需磨练。
呵呵,我还准备破碎虚空,进而天人合一呢!其实,这些说法成立与否并不重要,反正我也静极思动,风驰电掣的感觉迟早要寻觅。
大清早,上了合铜黄高速公路,以一百一十码左右的速度行驶,一览无余地彰显了我韬光养晦的一向风格。即使这样,副驾驶位子上的妻子仍叨叨道:“欲速则不达!”
达什么呢?这趟高速之旅,我俩根本就没设置目的地,一副“脚踩西瓜皮 滑到哪里是哪里”的无所谓模样……
我们这种随遇而安,与“乘兴而来 兴尽而返”成语的主人公比,也差不到哪里去啊!
南朝刘义庆著《世说新语·任诞》记载:王子猷雪夜访友人戴安道,船行一夜,到了门前不入,却打道回府。说“吾本乘兴而行,兴尽而返,何必见戴?”……
嘻,虽自抬身价,但我们不赶时间却是真的。于是,心定自在中,便觉岁月静好,以至于皖南崇山峻岭独有的贯穿高速公路的多个隧道,在我的眼中,竟缺了虎距鲸吞之气势。
途中,我偶与一吴姓朋友联糸,问他现在哪?我的模糊印象中,他在黄山附近某地有一个项目。
手机中,他爽朗地笑道:“哦,这样啊,正巧。你从甘棠口子下高速,我等你吃中饭,不见不散!”
“他乡遇故知”是人生四大喜之一,只是两个大老爷们“心有灵犀一点通” ,不足取!
甘棠镇,隶属于安徽省黄山市,南距黄山20公里、西至九华山40公里,北去长江口岸铜陵130公里 。
据传,明末此地名为“赶坦”。有一秀才经此,嫌地名太俗。见时境内遍植棠梨(又名甘棠),很快联想到《诗经·甘棠》,便为其更名为甘棠!
《诗·召南·甘棠》云:“蔽芾甘棠,勿翦勿伐, 召伯所茇。”
我不经意来到的一个甘棠小镇,竟藏有如此深厚的历史和文化底蕴,也不枉了“一生痴绝处 无梦到徽州”之拍案惊奇!
从高速转省道,限速八十码,车流量较小,但伴随着布谷鸟的声音,我仍是车轮滚滚碾碎了村野田头山区的静寂……
忽然,我的车后有喇叭声,震天价地响,且长鸣不歇。我惊疑地看了一下倒车镜,有一辆皖亅的面包车赫然出现在左侧后。可我的车在行车道,不影响他超车啊!
两车并行时,我放下车窗,一脸无辜且茫然地望着他。
不曾想,面包车上浓眉大眼的驾驶员打着手势,扯着嗓子,焦虑地吼道:“黄山在你后面,你跑反了!”
“啊……啊!我不到黄山,谢谢你了!”我是又好气又好笑。
看到面包车默默地折返,方知他居然是特地追我来提醒的。我不由心中一动,一股暖流涌上来……
妻子则感恩般地赞叹道:“真没想到,这里的人真好!”
何以会出现这种美丽的误会?
我以为,一者,徐霞客那句 “五岳归来不看山,黄山归来不看岳”的名言累人,似乎大家都必须奔着名山大川去。二者,我这车暂未上牌,一眼望去不知从何处来的,很难断定是家门口铜陵的,人生地不熟容易误入歧途。三者,那个时候导航仪尚未普及,靠“地图、路标,询问”三板斧过日子的大有人在。
但以上这些也不过是个铺垫,核心则是,其人有行侠仗义之心,不忍我们稀里糊涂,在他认为的错误的道路上渐行渐远。
在世俗的眼光里,这人的面包车非著名,且有些旧,但“仗义每多屠狗辈”啊。而徽商文化中,若一如既往地能有这份担当,其口碑的传承当是不仅立得住,更立得久远。
嗟呼, “无心插柳柳成荫”,我只好哂然一笑道:“遇见你真好!”
嘘,居然不是各位看官想象的那种遇见,意外不?哈哈……
2021年6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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